他轉過身子找了一圈,眼角一跳。
不對,還有。
灶火舔著鍋底,在濕潤的空氣裡一跳一跳地起伏,湯鍋咕嘟咕嘟地響著,甜香彌漫開來。濃得有些粘。
他認真地攪動著湯底,忙活著,熱氣一圈圈湧上來,心情逐漸開朗。
心裡那些蜷曲的疼痛、無力、撕扯著的慾望,全都被這一鍋熱氣燻得模糊了。
時辰差不多,他把鍋蓋蓋上,抹淨手上的水痕,走到院門邊。
他貼在門上聽了聽,外面一片安靜,那些令人作嘔的聲音全都沒了,只剩一片安寧。
指尖搭在門上,停頓了半秒。
縫隙幽黑如裂開的墳口,裡面藏著的那雙眼,陰鬱、灼熱。
她還在那裡。
和清晨窺見的那一幕一模一樣。
背對著他,身形纖細,發梢柔軟,穿著他精心挑的衣裳,沐浴在一層溫暖的淺金色裡,像一團蓬鬆的、永遠抓不住的雲。
——怎麼可以?
衛昭攥緊指尖,指節發白,胳膊上的傷口又要崩開。
他放鬆身體,邁出腳步。
僵硬地,一步步,朝她走過去,腳步越來越輕,越來越慢。
離她只有兩步遠。
衣擺的餘香纏在鼻尖,衛昭呼吸一滯,膝蓋一軟,整個人幾乎要跪下去。
——親她。
——抱住她。
他幾乎能聞到她肌膚上蒸騰出來的溫熱氣息。
蒼白的手輕輕探出去,渴望著,試探著,討好著。
只要碰一下。他就能活下去。
可鐘薏在前方坐著,連頭也未回。光在她身上流轉,把她和他之間的距離拉得無限遙遠。
衛昭僵在原地。
——不可以。
她說過的。
再亂來就滾。
他彎下腰,手指一點點撐著地面,臉頰擦過冰冷的磚縫。
——舔地板。
——舔她走過的影子。
——漪漪……
——我好乖的。
——不準丟下我。
鐘薏背對著,聽到門開的動靜,手指微頓,卻沒有回頭。
她還生著氣,氣他方才的失控,還敢在外人面前挑釁她。
那條瘋狗一旦有了縫隙,就想反咬她一口。如果不是她在最後一刻把他控制住了,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鐘薏打定主意要讓他痛苦,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