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薏跪在地上,氣喘籲籲,身上的衣服已經被他那身滲透,貼在面板上冰得發麻。
她緩了緩,手伸過去,一件件剝掉他身上的衣裳。
濕布貼得緊,剝開時幾乎黏著面板。
她低頭解著他裡衣,本想快些了結,卻忽然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又是血腥氣。
鐘薏心頭一跳,動作加快,順著他臂膀一點點卷開衣料。
手才拽住袖子,就觸到濕滑的痂。
下一瞬,她手指一僵,整個人像被冰水從頭澆下來。
他兩隻手臂內側,全是刀痕。
一道一道,密密麻麻——比她上次看到的那的不知多了多少。
細細的、長長的、有些橫著、有些豎著,層層疊疊,有的才破皮,血水還沒幹透,就被雨水沖開了顏色。
因著發燒,那些傷口紅得發亮,周圍面板潮紅,像是連帶著血肉都燒熟了。
有些已經發炎,皮開肉綻。
最刺眼的是那些傷口下方,用細鈍的刀一筆一劃刻著的字。
“薏。”
“薏。”
“薏。”
紅色的字跡生生釘在他面板裡,一點點從骨頭裡滲出來,血腥又恐怖。
鐘薏怔在原地,心口被什麼沉沉壓住,一瞬沒能喘過氣來。
雨聲從屋簷滴滴答答落下,像隔著一整座山,縹緲遙遠。
她再也聽不見,只能看見他手臂上的傷。
她本能地移開目光,想當作沒看見。
可眼前越發清晰。
那些字彷彿活了過來,從皮下滲出,帶著血和熱,告訴她她躲不開也逃不掉。
鐘薏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壓抑著的怒火。
下一瞬,兩巴掌猛地甩了下去。
“啪——啪——”
她手指發麻,掌心在抖,臉上卻冷淡得沒有一絲表情。
她恨不得將他打醒——
“瘋子!”
“賤人!”
不止瘋,還賤。
賤得低進泥裡,被她這樣對待還要貼上來。日日見著她,還要偷偷劃她的名字,一刀一刀寫在自己身上。
鐘薏有些想吐。
惡心和窒息感從喉頭一直湧到胃裡,像潮水漫上來,涼得她四肢發麻。
整個身子都被什麼包住了,黏濕濃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