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不動,也躲不掉,我就一口一口,把我自己的肉喂到你身體裡去。我們一起死。”
“漪漪……”他欣賞她的神色,“那時候你還會怕我嗎?”
鐘薏閉上眼,一言不發。
風從簷角穿過去,遠遠傳來一聲犬吠。
衛昭笑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忽然出手拽住他腕骨。
指尖冰涼,鈍而狠地掐進他皮下。
衛昭怔了一瞬,沒有反抗,只是任由她牽著,低頭望著她覆在自己腕上的手指。
纖白,細嫩,圈不住他,指尖都扣進了肉裡,用力得幾乎透明。
她一句話也沒說,只將他往屋內拖。
一路拽進屋內,推至供案前,停住。
燈燭明滅,那三塊木牌立在燭火之後,像是在黑暗裡靜靜窺伺的眼,冷冷盯著她們。
鐘薏甩開他手,冷聲:“跪下。”
衛昭沒動,站得筆直,眼睫低垂。
他早就疑惑——鐘家明明只有一父一母,為何供著三塊牌位?
鐘薏看他不動,臉色一寸寸僵下來。
“我說,跪下。”
“你不是說什麼都能忍?不是說要跟著我一輩子?”
她慢慢抬起手,指著那三塊漆黑的牌。
“你還記得她們嗎?”
左邊。
“你那夜殺的婢女。十一個。”
右邊。
“花匠。你割了他頭,只因為他說要救我。”
她頓了頓,盯住中間那塊,“這是我爹。”
衛昭看著那幾塊木牌,原本掛在嘴角的那點笑意,一點一點褪了下去。
他當然記得。
——這些下賤的奴才,在清和院就不安分,死了正好。
要不是他們多事,漪漪怎麼會一次次地想逃,怎麼會離他這麼遠?
可現在,她把這些人放在他面前,要他跪。
鐘薏聲音冷靜:“你現在就在他們面前,磕頭、認罪。”
衛昭沒動。
他站在那裡,肩背僵硬,半晌沒有說話。
他是天子,是萬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她卻要他在一群奴才面前低頭,磕頭。
衛昭喉結滾了一下,眉骨細微皺起。哪怕不說話,也能看出他骨頭裡每一寸都在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