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江湖人。是上京人士,前些日子被仇家追殺至此。”
他語氣淡漠,又補充一句,“家中有幾分薄産。等我回京,定會報答你,你若是要黃金千兩也不是難事。”
鐘薏被他語氣嚇到,嘴裡的“黃金千兩”好像他手裡這根木頭似的輕飄飄不值錢。
她呵呵笑兩聲:“不用,我救你豈是為了那等身外之物。”
她本就隨口一說,帶著幾分玩笑意味,不料忽地和他對上視線,似乎已經看她良久,目光幽深。
自己的心思好像在他眼中一覽無餘,她輕咳一聲,飛快轉移話題:“你今日想吃什麼?”
還未等到回答,門口傳來砰砰敲門聲。
她跑出去開門,門外站著村東頭的王阿虎,說自己今日有些腦熱,看她回來便來看看。
“我......沒打擾薏妹妹吧?”王阿虎捂著腦袋小心問。
鐘薏想起屋子裡還沒回應她的人,抿了抿唇,還是道:“沒有,你快進來吧。”
她檢查下來,王阿虎沒什麼問題,只是最近春種太勞累,給他開了一些固本養身的藥便把人送回。
天色已經徹底暗下,青溪小村依舊寧靜如桃源。遠處天際殘留的紅紫色霞光淌在門外溪河上,泛著波光。
她從出生便在這裡,十四年如一日,每每看到這樣的暮色,倚在門前,還是不自覺看進去。
廚房忽然傳來一陣乒鈴乓啷的響聲,她一驚,匆匆循聲進去。
一推開門,便看到衛明站在臺前,手中拎著一把菜刀,姿勢生疏得讓她心驚膽戰。
鐘薏現在更加肯定,他定是京中哪家的貴公子,一時不察落到這般田地,竟然連菜刀都沒用過......
她看著他蹙著長眉,像是正猶豫該往哪個方向落下,下一刻終於下定決心,狠狠一砍——
“誒!你在做什麼!”
她心頭一跳,幾步湊上去,顧不得和他拉開距離,伸手奪過手裡的刀。
他似乎還虛弱著,手中力氣鬆垮,隨她掰開自己的手。
“我看你許久不來,天色又這麼晚,”
他聲音平靜,垂眸盯著她,“我還需要休息。”
鐘薏聞言一噎,才反應過來是在抱怨她來晚了。
她摸了摸鼻尖,心虛道:“抱歉......有個病人突然來了,一時把你忘了。”
她被他眼神盯得有些發毛,忙捲起袖子,半截雪白手臂在房中彷彿在發光,她轉身攏起案板上一片狼藉的菜:“你出去吧,我來就行。”
他目光移開。
鐘薏說著,邊上手推著他脊背,想把人推出去。手掌剛一碰上,觸感緊實溫熱,她被燙到,又迅速收回手。
衛明出去,阿黃趁機溜進來和她討食物。
算了算了,總歸比大活人好。
鐘薏很高興,近日和衛明的關系一日比一日熟絡起來。
他雖依舊寡言,可也不再那麼抗拒她的接近,每次自己和他試探著搭話,他也會回應兩句。
且意外的是,他和她見過的富家子弟秉性不同,隨著身子慢慢恢複,便非要幫她做些什麼。
“你什麼都不會......在這裡待著做甚?”
鐘薏對上他一如既往的眼神,頗感頭疼。
他不回答,高大的身軀擋在她面前,平日寬敞的廚房有他在也顯得侷促了不少。
拗不過他,她索性讓他上山幫忙撿柴砍柴,她帶著他去了一回,他便熟門熟路,後院帶回的木柴高高堆成了一座小山,她甚至疑心,就算他明日就走,剩下的這些燒半年也燒不完。
這一日,鐘薏在醫館中打雜,忽聞街上一陣陣馬蹄聲急促,門外一隊官兵匆匆而過。
兩個病人在堂內等她抓藥,目送人遠去,順嘴開始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