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沒有外人,姜柔深深吸了一口氣,對顧婉音坦言道:“當年先帝重病垂危,我代替師父離開藥王谷,入宮治病,期間認識了還是太子的天子,也與謝淮旌相識……”
顧婉音恍然大悟,“難怪淮旌恢複記憶後,得知我在尋滅谷的仇人,執意帶我回京,說是準備了驚喜我一看便知,那驚喜原來是師姐。”
姜柔抿唇,那會兒師妹來京,她都逃出皇宮了,不過再怎麼逃,楚宣帝還是能找到她,兩人相見是遲早的事情。
姜柔講述完與楚宣帝的種種,已臨近黃昏,嘆息道:“唉,大抵就是孽緣吧,逃也逃不掉,兜兜轉轉還是回了京城。”
顧婉音情緒低落,姜柔握住她有些涼的手指,道:“師姐最高興的事,就是再次遇到阿音,世上還有依靠的親人在,所以阿音不必自責。”
原來太子的生母柔貴妃不是去了寺廟修行,而是眼前的人。薛玉棠聽完所有,默默撫上有孕的小腹,一時間心煩意亂,試著逃避亂糟糟的思緒。
一整夜,薛玉棠翻來覆去沒有睡著,精神有些差。
翌日顧婉音看見她憔悴的臉色,嚇了一跳,忙給她診了診脈。
薛玉棠頂著一張憔悴蒼白的臉,道:“沒事的娘,就是孕吐難受。”
巴掌大的臉,又瘦了一圈,下頜削尖,顧婉音光看著就心疼,且她這脈象還有些肝氣鬱結,“我當初懷阿璋時,前面幾個月也是吐得昏天黑地,事事都提不起興致。所幸你現在這一胎還算安穩,娘重新配了一副安胎藥,近段時間你多多休息,莫要胡思亂想。”
薛玉棠淡聲道:“知道了母親。”
顧婉音對她憔悴的狀態還是不放心,道:“西院這邊有我在,你不用每日都來,就安心在雲翎居養胎。”
顧婉音叮囑素琴照顧好她,在屋中坐了一會兒,便回了西院。
阿璋出征前,將她留下的幾本醫書,還有他爹手寫遺留的小紮,一併給了她。
謝淮旌失憶期間,將記得的作戰策略,一些心得都寫在了小紮中,顧婉音拿著小劄,每日都讀給他聽,對喚醒他的記憶,有些幫助。
秋雨一場接著一場,翠綠的樹葉開始慢慢變黃,涼風一吹,捲起地上的落葉。
馬蹄錚錚,傳令兵策馬從城門急馳入京,所過之處塵土飛揚。
“前線捷報,襄陽郡、南郡已經收複——”
“叛軍節節敗退——!”
首戰告捷,接連收複兩郡的好訊息傳來,人心振奮。
薛玉棠的孕吐有所緩解,胃口好了起來,但口味變得有些奇怪,一會兒想吃酸,一會兒又想吃甜辣的,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想吃什麼。
素琴將買來的糕點端到屋中,笑道:“將軍真厲害,這還沒兩個月,就已經收複了兩處郡縣。奴婢方才從街上回來,百姓們都在說,怕是再過兩個月,大軍就凱旋了呢。”
薛玉棠神色微頓,再過兩個月,他就要回來了?
然而才過了一個月,又有訊息傳回京城,局勢扭轉,情況不容樂觀——
七日前,顧如璋負傷誤入敵方陷阱,如今生死不明。
楚宣帝看著前線傳回的訊息,濃眉緊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生死不明也還有一線生機。
他厲聲道:“傳朕旨意,封鎖訊息,凡有議論此事者,斬!”
正逢謝淮寇前來與楚宣帝商議朝事,鬥膽提議道:“陛下,訊息傳回京城,想必顧如璋的親人也已經知曉這噩耗。戰中親人遇險的痛苦,微臣深有體會,臣請旨前往顧府安撫。”
楚宣帝抬眸看向謝淮寇,目光在他身上一凝,頗有幾分審視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