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如璋說道,松開大掌,薛玉棠羞窘地忙將雙腳縮回裙下,扯著裙裾蓋得嚴嚴實實,哪有這樣檢查傷勢的。
他們都長大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事事沒個避諱。
小腿好似被火苗灼燒,緊得發疼,宛如他的掌還握著。
叩門聲響起,侍衛通傳,“將軍,姜大夫來了。”
“傳!”
顧如璋血色衣袍一撩,坐向榻邊方凳。
姜柔拎著醫箱入屋,遠比她預想中要好,被擄走的女子看起來沒受重傷。
顧如璋道:“她無法說話。”
薛玉棠比劃一番,做了個仰頭吞藥的動作。
姜柔會意,將醫箱放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喉嚨,安慰道:“薛姑娘無須擔心,失語只是暫時的,我開些藥服用,很快就恢複了。”
姜柔仔細給薛玉棠檢查一番,除了手腳的皮外傷,並無大礙,想來是救援及時,挽回了一條性命。
薛玉棠拉著姜柔的手,又指了指顧如璋左肩的傷。
姜柔輕輕一笑,“姑娘莫急,我這就去給將軍看看。”
薛玉棠抿唇,他傷得重,都吐血了,回程的路上又策馬疾行,怎麼著也比她需要大夫。
本以為顧如璋會出去,哪曾想他不動如山,在榻邊就將衣裳半脫,露出受傷的半邊臂膀,薛玉棠背過去避開他的身子。
姜柔翻動醫箱,處理傷口時問道:“顧將軍,馮甸如何了?”
她已經二十多年沒見過此人,為數不多的師門情分早在他作惡時,消失殆盡。
“逃了。”
顧如璋簡簡單單回了兩字。
姜柔沉默著上藥,半晌後又道:“他心氣傲,一心想證明詭方異術也可救人,此番失敗,必定不會善罷甘休,近日城內需多加派人手。”
薛玉棠低頭看著包紮的手腕,若有所思,閉上眼睛回憶那人的相貌,一幕幕可怖的場景略過,嚇得她睜開了眼。
姜柔離開已是深夜,顧如璋橫抱起蜷縮的女子,將她放到床上,聞聲道:“寢屋外有護衛看守,不會再有歹人,安心歇息。”
薛玉棠點點頭,伸手拉住他離開的衣角,指了指外面。
男人似乎不解,駐足床邊看她。
薛玉棠無奈只好拉過他的手,在掌心一筆一劃寫字。
指腹劃過,酥癢卻傳到心房,顧如璋喉結滑動,呼吸又亂了。
良久,她也只落下三個字罷了。
【素琴陪】
經歷驚心動魄的一幕,哪有不害怕的,顧如璋默了良久,架不住那雙泛紅的眼眸投來的期待,順了她的意。
薛玉棠心有餘悸,便沒將羅帳撩下,就著明亮的燭火,在素琴的陪守下入睡,可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滿腦子都是恐怖的淵谷。
寢居一室通明。
牢中的油燈滅了又燃,悽慘叫聲不絕於耳。
長夜漫漫,晨光熹微,一身戾氣的顧如璋踏出審問間,衣袍染了血跡。
碎金明光傾灑在平靜的湖面,水面波光粼粼,春風拂過,泛起圈圈漣漪。
禦花園裡,君臣三人走在綠蔭石道上,兩排宿衛軍緊隨其後。
昨夜京中鬧出那麼大動靜,又是執金吾,又是驍騎衛,楚宣帝豈能不知,卻甚是意外不對付的二人會聯手,“難得你二人能心平氣和相處,聯手起來辦事,成效顯著。”
謝錚揚了顧如璋一眼,“徼循京師,禁備盜賊,乃執金吾職責所在,更何況人命大於天,私人小怨不值一提。那叫馮甸的男子殺害京中少女,手段殘忍,臣已加派人手,盡快將一幹人等捉拿歸案!”
顧如璋道:“稟陛下,死士手臂皆有青鸞紋,此事與翊王餘孽脫不了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