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如果一個為國為民竭力至此的大義人都得不到認可,豈非要叫人寒心,以後還有誰願展現如此堅韌品格?
一個負重前行的革新先行者,若是不讓他參與往後幾十年的朝務、政權相關的事宜,這片由他帶頭開拓的天地誰敢保證會發展成雲公所願、文武樂治、萬民嚮往的景象?
……
張張柔軟的嘴宛如鋒利的刀,劃開纏裹於人心上的疑綢。
刺破了這些年照在蘇誡頭頂不見光采的甕壁。
壓力之下,濯旌王快速衡量妥利弊。
同意了。
但是,因蘇誡確實手染過不少好人、無辜人的血,前朝之事不能參與,他之任務,惟授教國君爾。
……
曲終,人散。
蘇誡在回去的路上問雲渡:“這便是你為我安排的命運?”
雲渡訕訕道:“怎麼樣,你喜歡嗎?”
“那你做什麼?”蘇誡未答又問。
雲渡詭笑幽幽一瞬,神采飛揚地道:
“我嘛……,我當然是和我阿弟去東曦山莊啦。他那裡玉樹瓊枝,寶光璀璨,能曬到最早的太陽,看見最美的日出,真是太美好了。”
“我也要去。”蘇誡道。
“不行。”同行的美公子冷聲,“不知死活的狂徒,休想踏足我東曦山莊。”
蘇誡瞄了瞄雲袍翩翩姿態倨傲的池胤,有些委屈:
“阿胤你方才不是還為世兄說話呢嘛,為何此刻又對我如此?”
池胤道:“為你正名乃是顧的大局,至於你個人……,哼,本座這輩子都不會原諒。”
蘇誡一默,無話可說:他害他受盡折磨,吃盡苦頭,害他形容變異,殺了他神交好友沈延,他不原諒自己乃人之常情。
同行的蘇父、蘇母見狀,搖頭嘆息。
一人補一句“如此大事,居然連爹孃都瞞著,太傷人心了”。
蘇誡無理,只是一味地致歉。
走在人群裡,最數他英武高挺。
然而言行舉止裡卻一直縈繞著一股“我是個混蛋,我虧欠所有人”的卑微氣息。
要不說白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呢!
明明是為清平大道而捨己,卻因做了違心事而將自己困鎖。
大勢雖漸安,他內心的自我譴責並未因此而減輕。
因為那些或自願、或被迫拿性命奠基了這條路的人,他們看不到今夜的星月相映,更看不到明早的日出東方了。
雲渡見他鬱郁愁愁的,歪頸靠近他肩:“在想什麼?”
“想……你怎麼這樣壞。”
“我哪裡壞?!我委身嫁你,請人幫你正名,讓你當上天底下唯一可以拿戒尺抽君王的帝師,我簡直不要太好了好吧!我壞……”
“我去陛下當先生,你滿天下去逍遙,你想我了你可以來,我想你卻走不開,怎麼想都……很難過。”蘇誡臉黑黑的,真的很不開心。
雲渡咯咯笑。
拉他停了兩步,讓其他人先走。
而後手掩在他玉琢般漂亮的耳邊,踮起腳尖,貼著他耳朵道:“慕心思公子,簾落丈峻色;四季常風雨,且醉竹月深。”
話太柔,吹得蘇誡耳根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