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誡適時一側身,躲開了:“成親。馬上就成親。”
天地無極為媒,十裡紅葉以慶,依著雲渡要求,蘇誡於是在南北交壤的梓歸城郊正式與雲渡結為夫婦。
太白星閃耀天際時刻,完成結親禮儀的蘇、池二人相攜著離開紅葉林。
因著兩人身上都傷得不輕,他們便未像來時一樣使用輕功,而是走的一條樵夫行過的小道往外。
行及一條泥石村陌時,兩人竟不知往城裡是該往左還是往右。
難以抉擇之際,不遠的山林裡緩緩走出一位肩背竹簍,高高瘦瘦的,戴著鬥笠的灰衣人。
灰衣人竹簍裡裝著高高一摞藤草樣物,手裡還拎著把小鋤頭,看樣子應是一位採藥人。
那人出現時,離迷路兩人相隔約三五丈遠,從林中出來,他徑直左拐往道路的另一頭徐步,似未看見直直的路中間杵著的兩個高挺挺的大活人。
由於距離有些遠,不能看清其樣貌,只能憑對方的衣著及走路姿勢,辨定其是個年輕男子。
上一刻雲渡與蘇誡討論方向無果,突然看見有行人出現,雲渡趕忙跑上前問路。
“嘿,兄臺……,兄臺請留步。”雲渡疾步採藥人跟前,拱手禮問,“請問兄臺可知往城裡是要朝哪邊走?”
“往右。”採藥人淡淡道。
他的聲音低柔,嗓音有些喑啞,說話口氣慢悠悠的,給人以縹緲世外的漠然感。
本來,遇上這樣態度涼淡如水的人,雲渡一般不會抬眼去看對方,只會以當前姿勢恭謹謝過便退開,因為她遇陌生人談話也是如此冷淡態度,心裡大致曉得同樣性情冷淡的人是怎樣想法——目光亂掃很冒犯人。
然而,她在這個可能不想被冒犯的人的聲音裡竟聽到幾許熟悉的感覺。
那種感覺好遙遠。
遙遠到心髒的跳動要穿越數年茫茫光陰,才能震動到那片沉寂的記憶深海泛起水瀾。
雲渡呆怔良久。
在混亂的有些詫異並驚喜的神思中緩緩抬眸。
於是,她看見了對方的面貌詳細:
但見肩背一籮筐草藥的灰衣男子墨發如染,生的極白,白得不似人世間行走的活人。
他的膚色像極了她剛從殮星谷醒來時的狀態,帶著一股自己見了都害怕的詭異。
他五官如玉雕般精緻,唇色粉紅,嬌妍如桃;
看見她時,他劍眉微斂,一雙幽藍但卻感覺黑沉沉的狐貍眸子眨了一下,帶著和善,同時似還帶著和她一樣的神情。
不過他眼裡似乎只有驚喜,沒有詫異。
且,他驚喜的反應好似不及她強烈,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性子比較沉著的原因,所以情緒沒有流露太多於外。
雲渡看著他,覺得他的樣貌好熟悉。
此種熟悉與她所熟悉的他的聲音應有的樣子相悖——他清瘦的白生生的樣子與如今的她竟十之八九的相像!
雲渡“脫胎換骨”蘇醒,用了好長一段日子才接受了自己與年少時期相差甚大的樣貌。
以前在家,幾乎每日都能看見與自己相同的面容,習慣了那樣我之容顏非世上絕無僅有的感覺,於是當她在殮星谷對鏡看見自己異於以往的面貌,她認為自己從此再不會有看他人如照鏡子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