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我是為族人冤仇而屈身,是高尚的行為。”
“沒有一個女子會樂意侍奉自己不喜歡的男子,但若為了讓仇人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相應的代價,賽婭做什麼都願意。”
蘇誡道:“吾不是為責怪你而來,只是來提醒你一下,天宥帝暫時還不能死,你切不可壞吾大事;二則,來瞧瞧你如今是何狀態,需不需要幫助。”
賽婭道:“多謝公子惦記,賽婭很好。目前身邊的人和事我都應付得來,暫時不需要幫助。”
陰鬱銳利的視線透過霧濛濛的冪籬紗,蘇誡將軟塌塌躺在銀白色與紫紅色羅帳中的女子反複打量。
想到白日裡昏君那異常的形容,他勸誡道:
“說起仇恨,吾算是過來人,是以吾深知心懷仇恨的人能做出多瘋狂的事情。”
“你要滅族禍首償你赫尼部的血債,吾無異議,但報仇的路徑有許多種,你最好不要讓仇恨矇蔽了本心,迷失了自己。”
“別在仇恨之上給自己又添一筆恨,你知道,吾會時刻看著你的,若你的行為觸犯到了吾的容忍程度,後果你恐怕不會想得到。”
淡淡的,甚至還有點幽雅的語氣裡帶著不敢輕視的威脅。
賽婭知道,眼前這個來去無聲,病病歪歪的男人有的是手段和本領,只是他從未在人前展示過。
就如他能在出現在皇宮大內而無一人察覺的此刻一樣。
她自是不敢忤逆的,只會一個勁地點頭說“賽婭謹遵公子教誨,絕不敢行差踏錯”。
……
黃華衰而白露堅,銀霜也層層裹,深秋葉終是枝頭難留;
蟄蟲斂聲罷了唱,手慌腳忙爭搶方寸荒涼,以避躲即日風刀。
哪廝言,一別而兩寬?
可笑是傷心人不見傷心人。
到底呀,是時間碾的人心,亦是時間驗了痴情。
入冬寒風不知是第幾次撬響屋頂瓦片的時候,蘇誡終於按不住孤高冷漠,在一個朔風透骨的傍晚,踏簷乘光飄進了竹月深在京都的聯絡點——一家開在僻巷裡的粗陋的染布坊。
染坊裡活動的皆是竹月深在京中的能人傑士,是傳送竹月深各種往來訊息的秘密據點。
此處是竹月深在京中最為機密的密信交彙地,也是離蘇誡居所最近的可以最快拿到各方訊息的一處。
回京一個多月以來,蘇誡每隔三日就會來此閱看下面人傳上來的訊息。
其中,有離在南武皇室與其各位王叔、王兄、王弟等謀權者爾虞我詐的戰況進展;
有左巖長途跋涉,週週轉轉終於與北雍官將搭上線的行動巨細;
還有三土周邊各個小國、部族、聯部或密謀或合謀的一應值得關注的動向等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