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要幫他拉上門,蘇誡即時開口,小聲道:
“也不知暗地有無人在盯我們,你在外面……會不會……顯得我們很奇怪呀?”
目色微微凝了凝,眨眼雲渡複到了屋內。
“咔嗒”閂了門。
蘇誡沐浴時,雲渡閑倚在客房外間的窗前,看雨水嘩啦啦順著窗沿淌下,瀑布一樣流瀉在下方撐起的油布上,發出千軍萬馬過境的急切的響動。
視線穿過雨幕,長長的街道燈火闌珊,行人車馬卻是不多。
大概沒人會像她一樣喜歡雨天吧。
……其實,她不是喜歡雨天,她只是喜歡撐著傘,或是躲在雨傘之下的感覺。
因為,她腦海裡出現的那把雨傘下,除卻她,還有公子。
晴天、雨天、陰天、雪天……
只要公子出現,一定也會有一柄青傘跟著映入眼簾。
雨天還有可說,然而碧空萬裡的他也要撐傘,同時還戴著冪籬,這多少讓人有點難理解.
但這些不理解早已消散在了日漸親近公子的歲月中,她只記住了他一人一傘、與他兩人一傘的情景。
她記得雪天裡,她為公子撐起的傘沒擋住漫天飄揚的雪花,
雪花於是散落在他們肩頭、在他冪籬上、在她頭發上。
那情那景,她不禁遐想到“並肩共白頭”那樣美好的情節。
陰天裡,風徐徐拂動公子避顏的白紗,
他看起來還挺流暢的面容輪廓就在紗浪之後,
若深水裡斑斕湧動的景色,竟是不可名狀的美豔,
她尤愛在那樣的時候靜靜觀察他。
雨天倒是極少會出門,但若遇必要出了門,
而她也跟隨左右時,她撐起的傘總會偏向公子多一些,
盡管傘沿的水滴流肩臂,洇濕衣服,她也高興的——那個於她很重要,還比她高一些的男人原來也可以由她來守護。
她好沉醉於那樣的氛圍——雷聲嘶吼,雨簾淅瀝,經過身邊的行人恍若穿梭於透明的另一個世界,她可以和他靠很近,不覺得唐突,可以清晰地聞他身上淡淡的香氣,不認為冒犯……
“慕慕,你可在?”雲渡正懷念得出神,隔簾之地突兀地傳來蘇誡的叫喊。
微揚的嘴角倏然一垂,雲渡問:“什麼事?”
“不知是否近來躺多了,肩膀沒活動開,背上這裡怎麼也搓不到,你能不能來幫我一下?”蘇誡聲音柔和地請求。
雲渡輕輕呼了口氣,有點不情願伺候光溜溜的他。
“你是被人侍候慣了吧,蘇大公子。”
想著重逢後他都沒做過什麼出格舉動,應當不是借機製造親密相處,雲渡故而對他放寬的界限,幾乎有求必應。
“從小長到大都有人服侍,喊習慣了吧,跟你一路的人就不許閑著!你府上那個叫不知的不是挺機靈的嘛,為何不帶身邊使喚?”雲渡側坐木桶旁,握著絲瓜絡給他搓背,眼睛閑閑望著別處。
蘇誡才不會告訴她,不帶下人在身邊是與她走更近的一環計策,只道:
“他不會武,遇上此刻我還要分心救他,麻煩。”
“言之有理。”餘光瞧見他背上新添的傷痕,雲渡心中一動,問他是不是年初日被圍襲那次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