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得來的親密,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鬱悶?
蘇誡焦灼。
圓睜的兩粒棕黑清幽眼珠子隨著她手裡的帕子不住地移走,一雙黑長劍眉逐漸皺巴,幾乎擰成死結。
“如此,還能去燒香禮佛嗎?”蘇誡心道。
慚愧難當。
他想念些什麼話求佛主原諒罪過,想想自己已然是百姓痛恨的地獄修羅,十惡不赦,還有什麼可諒解的!
褻瀆就褻瀆了吧!
擦完了臉頸,雲渡沒把帕子還給蘇誡。
八月的天,說著是涼了,動一動還是挺熱的,尤其是手心。
冰涼的手巾拿在手裡,感覺就舒服得多。
一路回到院中,思歸已經梳洗打扮畢,在庭院中一株桂樹下打著轉地閑步,目光在茂密枝葉間探索,神色怡然地嗅著桂花香。
蘇誡回屋重新整理好衣冠,回頭才結伴出院。
晨曦悠悠爬上山寺金的降緣之願。
寶殿巍峨華燦,供奉的香客絡繹不絕,於各殿各門間穿插往複,皆持一副沉靜虔誠的形容。
四人閑逸從容地走著,雲渡一慣是清美不塵,煙火不染。
蘇誡今日不知怎麼,感覺整個人灰撲撲的沒精神,俊帥氣度大減於尋常。
以他原本的形象,與思歸往一處站,一個是英武挺拔的俊,猶似雲端武神;一個則是冶麗飄逸的美,神如乘鶴四遊的散仙。
堪為一道靚麗的風景。
蘇誡突然的暗淡失彩,反襯得紫衣飄飄的思歸貌美無敵了。
雖然是餘傷未痊,可裝病弱時也妖色橫生呢。
雲渡時不時瞄他一眼,心說真是沒睡好?
有時不小心目光相撞,他窘迫地笑笑,立馬卻躲閃,接著耳根微紅。
每當這時,雲渡只是皺眉,不解他怎麼跟個初見美郎君的少女似的,竟與她害羞起來。
燃香時,蘇誡止步殿外,說“你們供即可,我就不供了”。
問他原因,只說自己是出了名的殺神,供佛,感覺很虛偽。
思歸說,“你在彧國是壞人,這是南武,神佛只看當下的你。不管全部的你。倘若神要管全部的你,那他更應該理解你的不容易是不是?”
雲渡也寬慰說,每天禮佛的不一定都是信佛具有恩罰作用,
她也不信這些,一個人的成敗得失來源於自己的天賦和付出的努力,
拜神,
拜的豈會是神,不過是心之所願。
心有祈願,才有了神玄;心願託與了玄力,自然要敬畏著,敬畏著我們本身的信念。
思歸也幫腔說,其實他作為高認知醫者,才是最不信神邪力量的,但有時,有些神奇現象的發生,讓他不得不敬畏無形力量的存在。
他知道這種現象不是願與怪力亂神,而是有某種科學依託的,但是他的心沒有依託,就遇道禮道,逢佛禮佛了。
冥冥中,希望得到指引,回歸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