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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雲渡提裾起身,對蘇誡說,讓他先休息,她去看看思歸,看他那邊需不需要幫忙,他潔癖入魔,妄言一人肯定夠忙的,他是她救命恩人,她理當為他多做點事報答。
蘇誡略一思忖,即知她不止想去幫忙。
他可不像她,怕人在背後講她聽不到的話,她想去跟思歸說什麼,隨她樂意。
隔廊客房。
雲渡輕聲叩響思歸房門,開門的是妄言。
妄言喚了聲“雲姑娘”。
雲渡舉目掃視了眼雅潔的房間,走了進去。
妄言合上門,回頭去忙了。
見他手裡拿著一支艾條,煙霧縈縈,雲渡心裡一笑,生活極是講究的“蒼穹之下,老子最俊”的公子已經使喚上小徒弟驅蚊薰香,侍奉他就寢了。
再進兩步,見思歸肩披一襲煙紫長衫席坐靠窗的燭臺下,執一支儲墨竹管筆悠悠轉著,盯著矮桌上一本看起來很舊很厚的藤紙書出神。
五官如畫,神態幽雅。
能讓他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的,除卻時時帶在身上琢磨,撰寫的《萬疾問典》,應該不會有其他原因。
雲渡上前見過,思歸意外的對她神色溫和,還喊她坐。
“棲葉公子,這就是您為百姓義診,並記錄下病症病因,又注治療方案的醫錄——《萬疾問典》?”
“嗯。”
“那您寫下多少病症了?”
“不到兩千。”
“其實,世上會出現的病也沒多少,你這醫錄能寫完嗎?”
思歸眼皮緩緩一掀,難得溫平的眸光層次變涼:
“我的大腦告訴我,世上的疾病有好幾萬種,但因為人類文明的變遷、更疊,許多疾病有出世,有消失。
我知道許多的病症表現和治療或是防控的方法,但我不確定那些我以為的方法對我親眼所見的,以及親手診出的疾病是否顯效,所以才要重新一一去試驗,重著適用於當下百姓的實用醫書。”
“棲葉公子高才,是小女子拙見了。”雲渡訕訕道。
“實在沒事把這個給我磨了。”思歸說著,垂手至身側拿出個研磨陶碗放到雲渡面前。
雲渡眉頭一皺,看看碗裡芳香四溢的乳香塊,抬眼又看看毫不客氣的他。
握著木杵,默默研磨起來。
“棲葉公子不是公子最好的朋友嗎,為什麼做那些?”許久,雲渡開口問。
思歸寫了兩行字,抬眼,神色迷惑地看著她,“做什麼?”
“把我推向蘇誡啊。您不是常把我與我家公子說成……一對嗎,為什麼在蘇誡面前又把我跟他說成一對。
且白日我也告訴您了,我已與我家公子定情,等我這次任務完成,我們就會一直在一起,很可能就要成親的。”
思歸將脖子一縮,玄眉一蹙,眼睛眯起,目光流轉間,苦惱之色逐漸浮現。
神思一跳,思歸腦海裡遽爾閃現個自以為絕好的說辭,“你別賴本公子哈,什麼叫我把你推向蘇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