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姑娘,”徐內官的聲音響在耳後,“姑娘為陛下看針辛苦了,且往旁邊先歇著,咱家好服侍陛下用湯。”
雲渡遲遲轉過身,先將笑紋滿面的老宦官從上至下打量,目光掃過他燒焦了的袍擺,慢慢才看著他的眯縫的眼,饒有思慮地翕動鼻翼,而後微微蹙眉。
“公公身上什麼味兒?有點子刺鼻。”
徐總管聞言趕忙低頭往自己身上尋察異處:“咱家不曾注意呢。”端著一盅湯左看看,右瞧瞧,抬腳舉臂,活像追著自個兒尾巴玩耍的一隻犬。
“你可瞧出咱家身上不妥?”扭頭問一旁宮婢。
“想是您袍裳燒了的緣故。”雲渡道。
徐總管佝下腦殼,往腳邊看去:“哦——是了,是了。方才酒燈打翻了惹的。姑娘嗅感可真靈——”
“公公當心,”他正說著,雲渡忽然扶上他手中湯盅,“湯盞歪了,仔細灑出。”
徐總管注意力回到手間時,盛了八分滿的微黃清亮的參湯漣漪正漾,姑娘白皙纖細的手一隻穩住他皺皮的手,一隻掌著湯盞。
“有勞。”總管微笑點額。
“公公客氣。”雲渡莞爾,緩緩松開了手。
湯就送到皇上跟前,守在禦前巍若聳峰的男人突然“喀喀”咳了起來,甚至彎下了腰。
愛臣突發異常,皇上即刻關懷:“愛卿這是怎麼了?”
“咳……咳咳……”蘇誡抬手,光潔長臂在一圈視線中顫顫巍巍,皇上順勢還抓住了他,情意看著真摯。
看著那隻抖抖瑟瑟的男人大手及其縮成一團的瞧來有些羸弱的主人,雲渡的思緒出現了剎那間的混亂,眼神跟著變得呆滯。
恍然覺得那手,那模樣似曾相識。
思緒串聯至公子身上之際,她趕緊抖空了某種不該有的聯想。
肩闊腰挺,看起來比公子高了半頭,走路還殺氣騰騰的臉皮又厚做派又浪蕩的大奸賊,怎麼能與雅雅靜靜持禮冷性的公子混作一談?!
莫是想公子想入魔了,才會見到一點神似他形容的人便發癔?
小晌,蘇誡撐起腰,“嗓子突然有點幹。”抬起的俊目眼眶瀠澤,眼白泛紅,咳得真是痛苦,一點不似假。
“來,把湯給蘇大人潤潤喉。”皇上反手就把手伸到了徐內官面前,炯炯目光始終看著他的好臣。
除去酒氣的他看起來比往日更加威嚴了,頗顯英悍時期的霸氣風範。
湯盞小心奉至潤澤無繭的大掌中,一轉手即遞到了蘇誡手邊。
“來,喝吧。”皇上親和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