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思歸嚇得渾身猛地一激靈,抖抖怯怯地瞄著他。
氣呼呼暗怨:“臥病在床還端得動威嚴姿態,果然是當慣了大官,殺慣了人呵!早知道就不管你了。”
他問大少谷主平日多狂傲一公子,然而一遇上發脾氣的指揮使,立馬如兔子遇上大老虎,乖得不得了。
所以他更喜歡病歪歪的竹月深宮主。
宿嶼也是早就瞭解了驕傲的少谷主脾氣,知道他向來清高,只能人求他,不能他求人,大事小事只要還有一口氣在,都要自己扛。
就說初次見面,明明在一群強盜手裡掙紮得一身狼狽,在獲救之後卻要對救命恩人說:“誰讓你多管閑事了?不過是作為醫者,我不想殺人罷了。”
後來發現,他就是嘴犟。
當然,他也確實做不到主動害人。
看其眼下態度,想來是真的遇上了困難,他不想說,便只能威勢以懾。
宿嶼陰鷙地盯著侷促憤懣的男子,等他交代。
思歸撇撇嘴,坐到榻沿,看著宿嶼:“你手裡往來各地大小訊息,想必聽說過南武皇帝鐘離攸之事吧?”
宿嶼點頭:“鐘離攸,七十歲不立太子,對殿下股肱蠅營狗茍黨附親王之弊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引得南武內亂不斷,官場硝煙一起,連累底下百姓苦不堪言。這南武帝不說有多賢明,甚至還有點陰險無情,但比其他,卻也算個治世之才。”
“當年我祖父任丹陵郡刺史時,前朝的夏柱國舉兵進犯南武,攻佔丹陵,我祖父手裡兵力有限,不敵被擒。”
“夏柱國有多心狠手辣九域皆知,他將我祖父懸於城樓之上,並每日斬殺城中百姓十人以要挾鐘離攸向前朝皇帝割地獻寶。鐘離攸置若罔聞,治下官吏百姓的生死完全及不上他背上一丁點痛癢。”
“待他方調養好生息後,不顧自家子民死活,即刻舉大軍反撲,預備奪回失地,我祖父見勢不對,立馬放棄為臣者的堅持轉投了夏柱國,並向他獻計穩佔丹陵,保一城百姓不受戰火。”
“後來,我祖父得夏柱國賞識,薦他在北冀為官,為防鐘離攸報複,他將我蘇氏一門安置到西河郡池太守轄內保護起來,再後來的事你也知道,我蘇家與池家自此結下淵源,三代如親。”
“謂天下聖明,不過皇權為尊,大局為重,百姓只是彰顯他們權威的陪襯,是階級勢利者的案上肉。可嘆擁有無上權威如何,時間從星漢下一過,誰又能逃得出生死?鐘離攸便是。在位幾十年,昏聵賢哲皆留名,到最後怎樣,求的卻是‘長生’一——”
“長生!!!”宿嶼恍一下震目,驚疑地望著思歸。
思歸沉沉嘆了一息,無奈解釋:“當年,我爹試毒出了意外,留得副不老容顏行走世間。由於相貌經年不變,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不敢長期安居一處,只能不斷的遠行、掩飾身份。”
“直到在北雍境內看見了我皇外祖為我娘貼的尋醫皇榜,揭榜入宮為我娘診疾,兩人因此結下緣分,歷經千辛求得恩賜,最終才秘居到了青邛山。”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可能誰也不知道吧,反正聽我爹說,他二十歲中毒,到了九十幾歲容貌一直保持著二十歲時狀態,體格也是,只因後來我娘誕我時難産去了,他不堪悲痛遂一夜衰老,從此華發。”
“不知南武帝從何處得知世間曾出現過一長生不老者,這長生者三十年前消失於北雍境內,如今又現身了。我從一些官差那裡聽說,說南武已經秘密派人四處搜尋長生人的蹤跡,以防萬一,我預備先做點什麼,免得到時措手不及。”
“你擔心他們會找去殮星谷?”宿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