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經歷了幾日的行程,李小和與郢君來到了一個十分陌生的所在,柳涵聽傷勢初愈,需要將養,並未同來。這裡是一片平原曠野,一望無際,茫茫野草,接天連地,茂盛的野草幾乎可以沒過膝蓋。這是什麼地方?李小和心中驀的升起了這樣一個疑問。
這是什麼地方?郢君沒有向李小和介紹絲毫,他只悄然的自顧自走著,李小和跛著腳努力的跟在身後。過了一會兒,郢君停下腳步,朝著四野之中望去,曠野的無垠直接與天際接壤,風中的搖曳只讓李小和略微能夠辨識出東南西北,然而這四野的永珍如一的確讓李小和甚覺宇宙的宏大與自身的渺小。
“你知道我們到了哪裡了嗎?”郢君嗓音深沉,好似上了年紀的老者。
“我這幾天計算了一下腳程和方向,此地肯定是楚國境內了,只不過地遠偏狹,似乎有點快到東海的味道!”李小和雖然一直悶聲而行,卻對沿途的經歷瞭如指掌。
“嗯,這是許國境內,宋國南緣,再過十里,就到了吳國地方了!我們在這裡等一個人!”郢君早已言明帶李小和尋人治傷,所以此時李小和心中或許早有預料,這個人來頭並不簡單。
半日光景,天際忽然陰晴不定,起了大風。李小和身上有些發抖,將衣服裹得更加緊了些。郢君仍舊峻拔挺立在曠野之中,動也不動,好似一個雕塑一般凝望遠方。忽然他面罩之下又發出聲音:“你的內力進境神速,這些許寒風豈能與你體內的真氣抗衡!”
李小和這一月以來,熟讀孤竹遺風譜下篇《氣源》的內容,其中經脈運轉,遊氣走穴的法門,甚為獨特,李小和依樣每日裡只需將真氣迴圈遊走一次,便即感覺內力增強不少,而且之前在孤竹冰峰之上飲下的寒月水仙似乎有一些增補之效,體內的真氣日漸強猛的確是不爭的事實,那郢君何等銳利的眼目,一下便可以瞧明。
李小和微微一笑,也不隱瞞:“孤竹的武學,的確有他獨到之處。人之身體,經脈穴道不下千百,而孤竹武學所選,盡皆為習武之人平時並不特別在意的一些偏門穴道,然而真氣所歷,的確有自我增強之感。只不過這過程也分外兇險,這些穴道之所以為尋常武人所忌避,便是因為一旦真氣行運的順序出現差錯,便會立時走火入魔!”
郢君道:“不錯,孤竹的內功與我郢息不相上下,郢息講求宏微並立,強弱互化,而孤竹君的功夫更重實效,循序漸進,其人百年傳承,自然早將周身經脈專研透徹,只需日日勤奮,必然可以練就雄渾內力,你便是其一!”
李小和卻搖了搖頭道:“前輩,雖然你所言非虛,不過小和這幾日總覺得孤竹武學的真諦尚有其他,真氣遊走固然順遂無匹,效果明顯,只不過箇中尚有一絲缺陷,有如日月之食,不時出現,無法駕馭!”
郢君沒有答話,忽然轉過身來,面向李小和身後,李小和也聽聞身後似乎有人跡所動,登時回身尋覓,只見身後原野無垠,四圍空曠,沒有任何人的行跡。李小和心下怪異,體內真氣擾動,感受到周遭似乎正有外人向自己慢慢靠攏,然而這時候四野平靜,卻絲毫看不到有任何身影。
郢君緩緩言道:“既然來了何不現身,孤今日約先生前來,為踐前約!”
李小和眨了一下眼睛,忽然發現面前十來丈遠近的地方突兀的出現了一乘肩輿,四名大漢各抬一角,四個人昂首傲然,服飾整齊劃一,均是黃布短衫,腰間繫著銅鐵連環帶,手上護腕堅實,腳下步法輕盈,一看就知道是四位內外兼修的高手。李小和著實被這一幕嚇了一跳,剛剛一直感覺有人在靠近卻看不到半個人影,這時候忽然在自己眼前突兀的出現,好似從異世憑空現身的妖魔鬼怪一般。
那肩輿之上端坐著一名短髯老者,那老頭形容瘦削,著裝樸素,面目嚴肅不苟,閉著眼睛養神,這四人一現身,老頭方才微微的開眼啟目,似乎經歷了幾個世紀的長眠和冥想之後,才從夢境之中回過神來。
李小和一見此人,心道莫非郢君口中所言的高人就是這個老者。看他樣貌低調深沉,然而能夠在這麼近的距離將自己的眼目障住,顯然是內功非凡,能夠在瞬息之間將形神合一,將物我同化的當世高手。或許這個人可以幫助自己將手上木氣打通也未可說。
郢君見老者現身,也未拱手行禮,直接言道:“季札先生,久違了!”
肩輿之上的老者,便是人稱延陵季子的當世大賢——季札。此人乃吳國公子,壽夢的小兒子,因為自身賢能有才,壽夢希望他能夠承襲王位,然而又不能廢了嫡子,故立下兄終弟及的制度,不過季札先生終究是無意權勢,為了避嫌,一個人歸隱到延陵,不參與吳國國政。李小和也是聽聞過季札的賢能之說,這時候眼前這樣一位樸素謙遜的老頭,就是延陵季子,也著實讓李小和大開眼界,心中波瀾不定,暗中料想,這人不僅素有賢名,而且武功卓絕內力深厚,想必郢君就是約他來為自己療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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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和想到郢君為了給自己治傷,不僅動用自身郢息,而且還邀請延陵季子來為自己續接斷手,的確心中大為感動。他望了望郢君,面有感激之色,抱拳道:“小和不過江湖一浪子,何德何能讓郢君如此大費周章,還請到延陵大賢季札先生,李小和心下實在惶恐!”
延陵季子此時雙眼睜開,瞧了瞧李小和,又看了看郢君,沒有說話。郢君沉聲道:“小和,你會錯意了。季札先生此來並非為你療傷!”
李小和聽聞此語,心中又是一驚,原來郢君另有安排,自己竟然莽莽撞撞,這時候被郢君道破,反而感覺甚是不好意思。
季札見李小和麵有羞赧,微微泛紅,平靜言道:“季札今日來,雖不能為小兄弟治傷,卻是與小兄弟有莫大關係,還需要借小兄弟的相助!”
“哦?”李小和心中有疑
季札道:“郢君既然已經帶你前來,老夫也無需隱瞞。”
李小和一聽季札話風,心知對方所言與自己必然有重大關聯,便也不再插言,洗耳恭聽。
四個大漢將季札所乘肩輿緩緩放下,面容整肅,侍立兩側。季札將右手伸出,其中一名大漢動作迅捷,立時承接住季札,躬身道:“先生,注意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