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和傷了蕭浪,再看五派之中,已經有十幾個弟子端坐調息,範吉射幽幽嘆道:“一時黃沙起,一時秋狄落,雄渾武境在先,綿軟柔情突轉於後,武境盪漾內息,立刻經脈大亂。莫非這就是孤竹遺風譜的絕學!”眾人聞言盡皆向李小和投來驚詫之目光。
李小和僥倖取勝,兀自心神不定,身側冷禮道:“雙方各擅勝場,需再戰一回。”
李小和方要向冷禮答話,只覺腦後冷風吹至,小武於身後大喝一聲:小心!”
心知有人偷襲於後,李小和趕忙將手中兵刃回擋於腦後。方一側身,心下立時驚道:不對,這手中的可不是別物,乃至寶涵聽古韻,若是因此與人磕碰,豈不是要損了柳姑娘的寶琴。這一念電光雷閃只一剎那於腦中劃過,立時收回左手古琴。此時勁風已經突得李小和耳膜作響,趕忙右手向前胡亂遮擋了一下,頓覺腕上一痛,立時麻木再無知覺。細看時,這一隻胳膊恰被靈壽翁的千年靈壽杖打了個正著,李小和左手抱琴,右手麻木不斷,根本抬不起來了,尚未來得及反應,靈壽翁反手又是一招,直接掀向李小和下盤,登時覺得腳踝處一麻,右腿也廢掉了。
想他乃一派至尊,比起各派的掌門,他也算得上是一個長輩人物,此時竟然偷襲自己這一個二十不到的晚輩,好不要臉。李小和心中氣憤之至,雖然身子不能動彈,瞪起眼睛瞧向他,口中便要罵開“你個老畜生······”話音早被他一掌打斷,只覺當胸一陣劇痛,身子已經凌空飛出了丈許,跌落在一踏枯葉之中。忽覺懷中一蕩,一張竹簡被打落在地!
這一時變起倉促,孟小武趕忙搶上前來營救李小和。
忽聽冷禮口中喝道:“快,孤竹遺風譜!”口中呼和了一聲閃身上前將小武截住。
“什麼?”靈壽翁也不再招呼李小和,“原來在這小子身上!”
那靈壽翁雖然年過古稀,身手卻是奇快,幾步搶上前來,便要撿奪《孤竹遺風譜》。說時遲那時快,欒盈飛身撲過來,口中喝了一聲:“快逃!我來抵擋!”只見範吉射半身一瘸一拐便想要向林子深處轉去,中山派三個弟子立時阻在他身前,欒盈懷中摸出三枚暗器丟了過去,那三人立時中彈,渾身噼噼啪啪的炸了起來。靈壽翁見狀,一杖點向欒盈腰間,眼見這一仗點中欒盈,必然在他腰腹上戳一個大洞,性命便不可留了。李小和欲掙扎起替他攔擋一番,只覺胸前劇痛無匹,一陣劇烈咳嗽,口中一甜,鮮血嘔出兩口。卻不料霎時間只聽“砰”的一下轟鳴大震,那一杖正巧點在欒盈腰間銅精配上,那銅配金木相交,立時發出震天般的巨響,李小和就在欒盈身側,只覺耳中轟隆隆一陣強鳴,早已失去了聽力。而靈壽翁冷禮和孟小武一干眾人,似乎被這巨響蕩住心神,一瞬間怔在那裡,唯獨欒盈毫髮無傷。
藉著這個機會,欒盈將竹簡塞到李小和懷中,左手提起李小和的身子,倚著範吉射逃向林外,程桐扶著小武也緊隨其後。
五個人藉著對方一個愣神的功夫,搶出林子,向南方奔去。
小半天時間,趕出了二里多路,小武剛剛被銅精配所震,渾渾噩噩,此刻略微緩和,但是李小和傷重難行,已經神識模糊,不省人事。
欒盈道:“我等半日才行了二里多路,早該被他們追上。然而太行山脈險阻危厄,岔路甚多,想必對方尋錯了路也說不定。”
範吉射心知欒盈的意思,說道:“不錯,若是急於趕回範地,恐怕未達目的先被擒了。應當先尋個隱蔽去處躲藏。”
程桐與範吉射自然是不共戴天,不過眼下又只能同舟共濟,瞧了瞧範吉射,沒有言語,意思是暫且聽你們的安排。
不想程桐在前面踏出幾步,忽然腳下一滑,順著枯葉滾出了老遠。孟小武此時心神回覆,眼光明朗,縱身去拉程桐,二人早已跌出去十幾丈。待得欒盈三人趕到,只見程桐身子已經劃出山崖,唯有一隻手還被小武死死拽住。
欒盈見狀,欲待上前助力,卻聽程桐道:“且慢,小武你且放我下來,我腳下好似有一個平臺。”
雖然程桐身子已經劃出懸崖,然而他腳下竟然還有一塊凸出的石臺,這地方在懸崖之下一丈高低,甚是隱蔽,欒盈登時明白,言道:“不錯,這地方可以隱身避敵!”
小武道:“即便五人皆能下得去,可是這地方終究狹隘,且無遮蔽,對方若尋不到這裡還好,若是真的巧合看了一眼腳下,那我等便成甕中之鱉!”
程桐此時已經站在崖下石臺上,對著小武道:“快下來吧,這裡可好的很,平臺上面有一個小石洞,可以供我們藏身!”
幾人聽聞此言,方轉憂為喜,心道若是在山崖之上有個石洞藏身,那便與一個石臺大不一樣了。至少此處易守難攻,便是對方下來,我等也能禦敵。
五人藏身這崖間的一個略寬的石洞罅隙之內,度過了無奈的一天,周遭甚是溼冷。透過擋在石縫前的野草,旭日的暉暈斑斕射入,然而卻不能讓這裡有些許溫暖之感。李小和平躺在冰冷的岩石上,欒盈與範吉射雙臂抱緊自己的肩膀,蜷縮著靠在兩邊的石壁上,程桐也禁不住與小武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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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岩石鍾乳上一滴水滴下,範吉射打了個寒顫,似乎早已寂冷的心緒被一片落葉驚起漣漪,又好似一生沉夢被晨鐘暮鼓喝破。
“這鬼地方好冷,比孤竹還要冷!”範吉射一大早第一句便是如此。
罅隙甚為低矮,他二人坐下剛剛好發冠差一寸便觸到上方的岩石。欒盈貓著腰向李小和這邊挪了挪,悄聲問道:“小和兄弟,你還好嗎?”
李小和仍舊不能答言,勉力望了望洞外,小武與程桐一夜裡守著李小和,言道:“他死不了的,只不過手腳斷了!”
話音未了,欒盈面有愧色,似乎覺得對不起李小和,點點頭道:“那就好,等出去了一定請晉國最好的大夫來給小和兄弟治傷。”
小武冷冷道:“那卻不必了,出了這個鬼地方,我們也不想去晉國!”
範吉射聞言插嘴道:“喲,這李小和是去哪裡,關你們二位什麼事,那程桐是廣陵的弟子,跟李小和沒有半點關係,欒兄帶他去治傷,你們能帶他去幹嗎?帶他去送死嗎?”
程桐本自與範吉射交惡,見他如此言語,罵道:“奸賊,若不是看在欒公子面上,今日定不饒你。”
欒盈知程桐與範吉射此刻不共戴天,只得賠禮道:“程桐兄弟,範吉射糾結一幫人等上孤竹,違了江湖道義,確實有錯。欒盈在這裡先代他向你陪個不是,也不求您原諒,只道是我心中有愧,日後若要報仇,我等也無怨言!”
範吉射此刻聽聞欒盈如此說,心下也急了,奪過話頭來說道:“我告訴你廣陵派的小弟子,昨日那冷禮在場仗著有林胡撐腰,隨意歪曲事實。不過事情可不是你所想象那般。”
程桐怒目一轉,不再瞧範吉射。
範吉射仍舊言道:“今日欒兄也在場,我敢對天帝起誓。我範吉射沒有害你師父畢正堂!”
程桐聽他對天起誓,又猛地把頭轉過來,喝問道:“不是你矇騙要挾,糾合了一干人上孤竹嗎?那你說,是誰害了我師父?”
範吉射肅然道:“冷禮!我本自想邀約一些江湖好手攻上孤竹,雖然身邊也有很多高手,可惜我在江湖上沒有名號,只得暗中聯絡冷禮這個琅琊派的執事。哪裡知道他跟我說,若是願意合作的,便一起上孤竹,若是有異心的,便要拿他派的幾個弟子來,嫁禍給孤竹,那便眾人齊心了。”
程桐道:“你這卻撇的乾淨,在冰峰上,我師父臨終前親口告訴我本門弟子和他老人家都是下了無忌山莊的時候中了你的人埋伏,才被擄劫的!”
範吉射道:“這話說的沒錯,可是我只有派範府家甲去拿人,並無相害之意。哪裡知道冷禮對這些弟子做了什麼,更何況拿人的時候我府上的高手也損了一二十人,回去爺爺定要罰的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