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盞碎裂,滾燙的茶水濺在了楚玄錚的衣服上,一旁的太監驚得大喊:“皇上!皇上!”
楚玄錚渾然不覺得疼,他一把推開了過來的太監,徑自起身快步走到了沈詞的面前,將人幾乎是提起來的,可沈詞也是垂著腦袋軟軟地任由他,表情略顯呆滯,眼神更是空洞。
正如許太醫說得,他彷彿魂魄已經不在身上,如今在楚玄錚面前的,似乎只是一具不死不活的軀殼。
“你的意思是,他這樣是最好的,如果離魂症治好了,他反而 會不想活了?”楚玄錚臉上露出了一絲猙獰,他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的幾個字:“你敢胡說?!”
“臣不敢!”許太醫嚇得魂飛魄散,立刻趴在地上,其他太醫也跟著跪了一片,許太醫冤枉道:“臣不敢欺瞞皇上!離魂症真的就是這樣!醫書上也記載過關於離魂症的病人在離魂症痊癒之後,都沒了活下去的慾望,最後……最後……”
最後太醫和太監們都被楚玄錚罵了出去,季明前站在一旁看著面無表情的沈詞,一時間也沒法接受這個說法。
“你也出去。”楚玄錚垂眸道:“讓朕靜一靜。”
季明前似乎是想要說什麼,但考慮再三,最後也沒有說出口,輕輕點頭應了一聲。
在季明前離開之後,楚玄錚才看向了面前的沈詞,即便太醫們這麼說,他也沒有什麼動靜,兩天沒吃,他的臉色已經有些難看了,眼神無力地落在自己手上,好像在捧著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
“為了一枚玉佩,就這樣了?”楚玄錚額角青筋突突直跳,他忽略掉心中那一點點的後悔,掩飾一般怒道:“朕倒要看看這離魂症能不能好。”
他冷笑了幾聲,居高臨下地看著沈詞,將人的衣襟抓住,直接朝著床邊脫了過去,沈詞本就使不上力氣,更是沒有什麼反應,被他拽在地上摔在了碎瓷片上,也只是呆愣愣地半趴著,鎖骨處被碎瓷片劃破,鮮血頓時湧出,將衣襟那一塊浸透了。
楚玄錚瞳孔略微緊縮,立刻用紗布捂著他的傷口,好在這劃傷並不深,只是他眼神動都沒動過,讓楚玄錚心中強行壓制的不安又開始躁動了。
他不敢想象之前那麼張牙舞爪,心狠手辣的人變成了如今這幅鬼樣子。
“我不信你真的變成這幅樣子了。”楚玄錚半蹲在地上,他將沈詞攔腰抱起,對方也沒有半點掙紮,像是任由他做什麼都行。
楚玄錚恨透了他這幅樣子,又生氣又惱怒,明明之前說要報複這個人,可真當人成這樣子之後,那些所謂的報複手段卻都沒法施展出來。
“你最好別是裝的。”楚玄錚還是不信,他捏著沈詞的下巴,強行將水給他喂下去,一字一句道:“若是被朕發現你是裝出來的,朕保證,會讓你生不如死。”
狠話都被他說了個遍,半靠在床上的人眼皮子無力耷拉著,沈詞平靜地坐著,空洞的眼神從頭到尾都不曾有半點波瀾。
直到楚玄錚離開了,他也只是這樣。
夏季雷雨多,楚玄錚坐在禦書房內批改奏章,忽然一個響雷,端茶倒水的小太監驚得微微一抖,而後連忙跪倒在地。
“滾出去。”楚玄錚頭也不抬地說道。
他放下了毛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太監首領身上,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回稟皇上,現在……”不等大太監說完,又一聲驚雷,楚玄錚略微皺起眉頭,心中有些煩躁起來,忽然想起老乞丐說“那個小乞兒,怕打雷”。
他在禦書房內來回踱步,最後徑自往外走去,道:“不準給沈詞添被子,不準給他添衣物,聽到了嗎?”
大太監連忙舉著傘跟在身後,苦著臉道:“一切都按照皇上吩咐去辦的。”
楚玄錚的腳步微微一頓,不悅地看了眼大太監,而後直接朝著煥明殿走去了,大太監心裡苦,也不知道這新帝怎麼如此反複無常,實在是難伺候。
“皇上,小心淋雨!”大太監只敢舉著傘跟著。
然而到了煥明殿裡,他推開了門,卻不讓人跟進去,殿內的燭火晃晃悠悠,躺在床上的人閉著眼睛,呼吸清淺。
“還是不開口說話嗎?”楚玄錚走到了沈詞的身邊,他抬起手輕輕摸了摸對方的臉,確定沒有發燒之後才鬆了口氣,而後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快速收回了自己的手,壓低聲音道:“朕還是不信你。”
躺在床上的人根本不在乎楚玄錚信還是不信。
“下雨了。”楚玄錚脫了衣袍,躺在了沈詞的身邊,強行將人直接摟緊了懷裡,他道:“以前一到這個時候,你總是喜歡趕過來,不由分說就非要跟我做,你那時候……還真是不把朕放在眼裡,簡直就是放肆。”
“你那兒真緊。”楚玄錚親了親沈詞的唇角,對方被他這麼弄也醒了,但依舊是睜著眼睛,沒有半點動作,楚玄錚深吸了一口氣,他看著沈詞,低聲道:“一塊破玉佩而已,值得你這麼跟朕較勁嗎?”
太醫說的話,楚玄錚並不全信,畢竟這可是沈詞。
沈詞這麼陰險狡詐,最擅長偽裝,滿口謊話,楚玄錚不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