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你,該死。”六皇子哈哈笑出了聲,道:“行舟,人就得認命,你這輩子,就是這讓人討厭的命數了。”
待六皇子離開後,沈詞才起身,他眼前眩暈了一下,抬手扶住了一旁的柱子,緩了緩才能自行走出去,外面不知道何時下了雨,馬車停靠在一旁,被人扶著上去之後,沈詞臉色有些蒼白地靠在了馬車裡,目光落在了逐漸遠離的六皇子府邸上。
在老皇帝的事情上,六皇子還不至於撒謊,而且六皇子所說的和他得到的訊息也差不多,只怕也就這幾個月。
不過比起這些,沈詞更加在意這個關於廢太子的訊息明明已經沉寂三年,卻在這個節骨眼上忽然傳揚得人盡皆知,著實是有些怪異,他心中有些懷疑。
他不敢賭,因為一旦賭輸了,楚玄錚必死無疑。
當然,他自己也肯定是死路一條的。
三日後,外面下著傾盆大雨,時不時夾雜著電閃雷鳴之聲。
南郊別院外面,守衛的人一看來人騎著馬,穿著鬥篷,剛想要攔下來的時候,天空劈了一道雷,正瞧見了來人藏在鬥篷裡的蒼白臉色,來人連忙後退一步,亦步亦趨跟在身後,道:“公子,你怎麼……”
“他呢?”沈詞問道。
“在……在屋子裡休息,今日下雨,所以……”小廝準備跟在身後的,卻不想沈詞走的太快,他根本就跟不上。
傾盆大雨下來的時候,沈詞敲了敲房門,裡面沒有聲音,他也已經習慣了,一般情況下楚玄錚是不會理會他的,只有當楚玄錚特別生氣的時候,才會搭理他兩句。
三年了,他們也就是這個關系而已。
他愛楚玄錚愛得要命,可楚玄錚恨不得他去死。
“我進來了。”沈詞說道,說完,他推開了房門,屋子裡面很暗,只有外面電閃雷鳴之時帶著一絲光亮,沈詞點燃了燭火,看到正在床上的人似乎是被他吵醒了,冷冷看了過來。
屋子是沒有木栓的,以前有,後來他們吵起來的時候,被拆了。
“看到我不想說兩句嗎?我們也兩天,不,快三天沒見了吧?”沈詞臉色有些不好看,他站在 一旁,道:“也許過幾天,我會來得更少了,老皇帝病重了。”
他話音剛落,甚至還沒有說出第二句,眼角餘光在一道閃電闢出的光下,瞧見了楚玄錚手中握著的東西,正是一枚玉佩。
沈詞的臉色頓時大變。
這枚玉佩他一眼便認出了是誰的,正是沈詩的,可是他明明已經將所有關於沈詩的東西都扔出去了,怎麼楚玄錚的手中還有一個,沈詞頓時怒上心頭,他猛地上前一步,道:“你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楚玄錚也沒想到會被沈詞看到,但既然看到了,他也懶得隱瞞,也不準備解釋,只是冷冷瞥視了沈詞。
“把這枚玉佩給我。”沈詞深吸了一口氣,他盡力擺出了一副溫和的樣子,道:“沈詩已經死了,你若是喜歡玉佩,我可以給你尋找全天下最好的玉,找最好的工匠,為你打造最好的玉佩,好不好?”
“我若是不給呢?”楚玄錚問道。
“那我只能搶了。”沈詞雙手撐著床,他低下身子看向楚玄錚,日日服藥的楚玄錚手腳無力,根本沒法掙脫沈詞的掌控,他聽到沈詞說道:“我再說一次,沈詩已經死了,你把一個死人的東西放在身邊,這不吉利。”
這話聽得楚玄錚想笑,可他笑不出來。
“把東西給我,或者你自己摔碎它。”沈詞緩聲道:“六殿下已經在到處找你了,若是落到他的手中,你必然不會有活路的。”
“與其在你手裡茍延殘喘,不如把我交給他,給我一個痛快。”楚玄錚湊近了沈詞,在他耳邊故意說道:“在你身邊,比死還痛苦。”
這句話果真是很好地刺痛了沈詞,他的臉色頓時煞白,而後直接猛地拽住了楚玄錚手中的玉佩,將其摔碎在了地上,隨著“砰”地一聲,沈詞看著濺到了腳邊的碎片,才發現這不是那塊玉佩,只是仿品。
他忽然笑了起來,他就說,沈詩有關的東西他都已經燒了或者砸了,怎麼可能還有!怎麼可能陰魂不散地還有!
楚玄錚也沒有去搶,他被子下面的掌心裡藏著一柄短刀,目光冷冷瞧著眼前有些發瘋的沈詞,無論這人裝得如何彬彬有禮,如何謙遜溫和,但楚玄錚都知道這人這人皮之下藏著多麼惡毒陰狠的心思。
他看著這人大笑的樣子,看著他的脖頸,只要輕輕一刀,就能瞭解這人的性命,一切都準備就緒了,他裝了三年的廢人,現在也不需要繼續偽裝了。
而沈詞的死活,對於整個局勢而言,並無什麼大的作用。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的猶豫時,沈詞猛地撲了上來,他抱住了楚玄錚,親了親對方的脖頸,將腦袋埋在了楚玄錚的頸窩處,悶聲道:“六皇子想要殺了你,你放心,我會護著你的。”
“你能護得住?”楚玄錚看著帷幔,嗤笑一聲。
“護不住。”沈詞起身,再次倉促地親了親楚玄錚,道:“我會盡力的,實在不行,在我死前再殺了你,你放心,我不會讓你一個人上路,要是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
他起身笑著看向楚玄錚,清俊蒼白的面容在雷電的光下,顯得有些森冷,透著一絲說不上來的偏執,他低下頭狠狠一口咬在了楚玄錚的肩膀上,夾雜著一絲說不上來是恨還是愛的情緒,一字一句道——
“我絕不放手,除非我死,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