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雪眼眸彎了彎:“嗯。”
“當然了。”黎燼安起身抱臂,居高臨下地看著謝懷雪,好似多麼不情願一般,“你要是想看,我可以陪著你,但不許讓我看。”
“好。”
清霄仙尊定力屬實強大,就算旁邊有個吭哧吭哧練劍的極燼劍尊,也能沉下心來安靜看書。
因著之前在時空亂流中,謝懷雪怎麼都不讓黎燼安練劍,而黎燼安就是那種越不讓她做什麼,她越是反骨上頭偏要在對方面前做什麼的人。
她現在就喜歡在謝懷雪面前練劍,把劍揮得飛快,簌簌破空聲在耳邊炸開,一旁的竹葉紛紛落下,飄落在兩人肩頭,讓謝懷雪不得不抬頭無奈看她,黎燼安得逞之後就叉著腰桀桀桀地怪笑。
此間樂,不足為外人道也。
碧雲籠碾玉成塵,留曉夢,驚破一甌春。
花影壓重門,疏簾鋪淡月,好黃昏。
清霄峰接住了春神,沒有辜負今年的好春光,與春同遊。
與此同時,越過三界山的魔界卻沒有這般平和,荒蕪暗沉,不見天日的魔地正在經歷著巨變。
清霄仙尊的眼界自是不用說,彷彿是為了附和她所言的瀾滄大陸大戰將起一樣,極西之地的魔界正在生亂。
……
寧燭風,不,烏照行比蘭慈和鐘緋最聰明的一點就是她知道在煌煌大勢面前沒有人可以逃脫,就像她們無法沖破極燼劍尊的防線覬覦身後的師尊似的,只要魔族足夠強,可以兵臨城下,馬踏道宗,屆時不論是清霄仙尊還是謝懷雪,都沒有選擇的餘地,不是嗎?
戰火彌漫,生靈塗炭,博愛蒼生的清霄仙尊還會無動於衷嗎?
被守護的蒼生裹挾、拋棄,師尊還會是那副千年不變,萬事萬物都不入眼的冷幽模樣嗎……
烏照行自認和蘭慈那種被情感矇蔽雙眼的蠢貨不一樣,為了所謂的大弟子名分和百年師徒情誼而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簡直蠢得無可救藥。
她只是看不得有那般高高在上、不染塵埃的人罷了。
光是看上一眼,就彷彿能映照出她所有的不堪和卑賤,看到她美麗風情皮囊下黑得流膿的骯髒內心。
這讓魔太不自在了。
每日晨昏定醒見到師尊,烏照行都站在蘭慈和鐘緋身後默默觀察師尊,一寸又一寸地將師尊的模樣記在心裡,莫名生出一種滿足的喟嘆感,唯有此人,才配為她師尊,然後又生出更多更強烈的不滿足。
魔族天性就是如此,暴虐貪婪,極具破壞欲,下克上是刻進它們骨子裡的,永遠都學不會真正的臣服和忠誠。
即使烏照行不止看不起母親的魅魔出身,還看不上她那個魔尊父親,但她確實是純種的魔族,絲毫不摻水的那種,師尊越是清冷如皎月,她就越是想要撕碎師尊的假面。
太高不可攀的人總會讓烏照行想起自己在魔宮的日子。
魔尊子嗣的頭銜在魔宮很值錢,只不過值錢的是那些母家是大族的王嗣,像是她的好兄長,就連各族的族長和魔界四十八城都要小心討好他,而不是烏照行這種比低等魔族還要卑賤的東西。
好在她一無是處的魅魔母親除了在魔宮裡艱難生下她,還給了她一張極為動人的臉和滿腹算計的心腸。
當然魅魔母親拼死生下烏照行也不是因為愛烏照行,魔族就沒有這個東西,只是單純地想拿烏照行作為籌碼,可惜還未等烏照行被魔尊派去太上道宗潛伏,她就被失寵的冥牙城城主之女給洩憤打死。
烏照行親眼目睹這一切,她就站在不遠處的柱子後瑟瑟發抖,生怕和母親落到了一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