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黎燼安和解雲錦確實私下傳音了,不過說的是道宗風景,解雲錦一直在感嘆借了黎燼安的光,她一個蛇妖也能光明正大地進入道宗地盤。
作為全場唯一一個可以破解兩人傳音對話的淨亭道君靜默不語,眉梢微動。
少宗主明白淨亭道君的意思,抬手讓其餘人先停下,等極燼劍尊鬧騰完再出發也不遲。
反正劍尊又不是要一劍削了道宗開山祖師的雕像,聽她說說這個極為震驚的訊息就是了。
以前劍尊沒少在道宗搞東搞西,也不差這一回了,少宗主就當是演習她上位以後可能會遇上的疑難雜事。
眾人反應不一。
瀟湘劍主和鈞行劍主彼此對望一眼,皆是愁苦地嘆了口氣,不是說事不過三的嗎?為什麼到她們這裡就成了一回接著一回,沒個消停呢?
再這樣相依為命下去,她倆都快愛上彼此了。
因為唯有她們彼此才能相互共情,換個人都不行。
蘭慈和寧燭風有種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的感覺,心裡很是不耐煩,但也不覺得意外,只有無盡的麻木,破罐子破摔地想著極燼劍尊折磨人的手段就那幾樣,大不了就在大庭廣眾之下喊極燼劍尊師娘唄。
唯有鐘緋死死地盯著黎燼安、謝懷雪、解雲錦三人並列的身影,她在黎燼安介紹解雲錦大妖身份的時候便已經滿心的驚懼不安,一直在說服自己大乘期及其以下的修士都發現不了,就連淨亭道君都看不穿她的半妖身份,隨隨便便什麼大妖就能看穿了嗎?
可饒是竭力說服自己,鐘緋還是莫名地覺得這就是沖著她而來的。
鐘緋嚥了咽口水,渾身緊繃僵直,手裡緊緊攥著一塊色澤暗沉的玉牌,直到掌心冒汗,冷風吹過,激起陣陣顫慄。
這個時候黎燼安反而不著急了,要不是幾百雙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著她,她真想掏出張桌子和果盤,燒壺熱茶,邊吃邊喝邊慢慢講述。
可是這樣太招人恨了。
黎燼安只得放棄這個誘人的想法,因為謝懷雪也在看著她,於是指了指解雲錦,“你是行家,你來說吧。”
解雲錦無語地扯了扯嘴角,頂著修真界最卓越的長老和弟子的目光,簡略地做了個自我介紹。
“在場中應該有知道我事跡的人,就是我從一個純粹的人族變成了一個純粹的妖族,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曾經有過一段時間研究如何從一個純粹妖族轉化成純粹人族,當然了研究沒成功,又改而繼續研究如何掩蓋妖氣和收斂氣息,以及妖族如何在別人眼裡是個純粹人族,是以極燼劍尊才說我是此方面的行家。”
也不重要的是解雲錦的這些研究都失敗了,但已經很唬人了。
黎燼安找她來為的就是這個權威性。
要不是她們劍修在神機門、回春谷的信用破産了,她鐵定找幾個煉丹狂魔,和對人族、妖族身體精通的醫修撐撐場子。
下方的鐘緋心跳如擂,在解雲錦談起她對研究時,臉色愈發不好,只是心裡還帶著慶幸,選擇按兵不動。
就連身側的蘭慈和寧燭風都發現了她的異樣,她倆不算是笨人,各自思索起來,已然明白極燼劍尊是沖著鐘緋而來,是鐘緋懷有妖族血脈?
要是單純的含有稀薄的血脈還好,若是真和妖族有直接關系,鐘緋怕是……
這下寧燭風也有些意外,沒想到最愚蠢的鐘緋都懷有那麼大的秘密,只是她並沒有想著為鐘緋出頭,而是在想既然鐘緋無用,連偽裝都做不好,那就沒什麼留在清霄峰的必要,可別牽連到了她。
解雲錦看了黎燼安一眼,在眾人沒有任何防備且滿頭霧水的情況下,直接挑明實情。
“仙尊二弟子鐘緋乃是半妖,人族生父沒有言明的必要,妖族生母想來大家都有所耳聞,乃是妖王墨麟,對,就是那個掀起獸潮攻打人界的墨麟。”
轟——
全場從落針可聞的寂靜變得無比喧嘩,瞬間炸開了鍋。
而黎燼安第一時間看向身側之人,抬手攥住謝懷雪的手腕,無聲做著口型,“信我嗎?”
謝懷雪直視她的鳳眸,同樣無聲說道:“我永遠信你。”
在人聲鼎沸中,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笑。
有師長親友死在獸潮中的修士下意識地仇恨地看向面色長白,滿眼憤恨看向黎燼安、謝懷雪、解雲錦方向的鐘緋。
事實如何,所有人心裡都有數了,可還是感到了巨大的荒謬之感,這可是瀾滄大陸第一仙門,不是紙糊的地方,怎麼就讓一隻半妖潛伏如此之久了呢!
“不信的話,我可以證明給你們看。”
說著,解雲錦嚴謹地掏出一枚灰撲撲的銅鏡。
還沒等她有所動作,鐘緋不再猶豫,也不選擇為自己辯解,果斷地淩空飛起,瘋了似的向遠處遁逃。
須臾間,一道刺眼的白光落下,在太陽的映照下,晃得人眼睛發酸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