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的耳朵沒有那麼紅的話,這個冷臉說不定還有說服力。
黎燼安看了又看,面上老實得不行,認錯態度非常積極,心上卻浮現些許的惋惜。
惋惜那樣的謝懷雪一瞬即逝。
她不貪心,要是多看兩眼,再多看兩眼,再再多看……就好了。
雖說謝懷雪的冷臉對黎燼安不怎麼管用,但在成婚之前的日子裡她都沒有再作妖抽風,隨叫隨到,甚至沒有再霸佔謝懷雪的房間。
謝懷雪讓她往東絕不往西,讓她攆狗絕不攆雞,竭力向謝懷雪證明那只是意外,一般來說,她還是很乖巧可靠的。
時間很快來到成婚那日。
頭一天晚上,黎燼安激動得一宿沒睡,後半夜索性拉開窗戶,趴在窗欞上探頭探腦地去看謝懷雪已經滅燈的屋子,這樣的話,她才能安定下來,要不然她真怕心髒跳得太快,以至於爆體而亡。
醜時夜半,她就亢奮地起床穿衣服,把婚服捋了又捋,確保一絲褶皺都沒有才放下心來,然後就在月亮下對著謝懷雪的屋子發呆,直到小院的門被敲響。
是被她花錢僱來操辦婚禮的喜婆廚子等人。
開門把人請進來,黎燼安讓她們按商量好的流程辦事即可。
緊接著謝懷雪房間裡的燈亮起,黎燼安坐在小院的石凳子上,她覺得自己的神魂已經出竅,腦子恍恍惚惚,像是飄在半空中看著忙成一圈的小院,而身體卻沒有耽誤事,讓幹就什麼就幹什麼,敷粉抿口脂、迎賓客、跨火盆、射箭、拜堂……
因著她們兩人都沒了長輩,所以有些環節能省則省,像是三跪、九叩首完全被抹去,只留下六升拜,不是嫌麻煩,而是黎燼安倨傲地覺得天地還配不上她和謝懷雪的叩首跪拜。
有的只是黎燼安和謝懷雪的對拜。
贊禮者唱道:“升,拜,升,拜,升,拜……”
因為無所謂嫁娶,所以兩人都沒有戴蓋頭,黎燼安的視線便從謝懷雪的發絲盯到腳邊,嘴角恍爾一笑,誠摯地一拜、二拜、再拜,謝懷雪回以目光,隨著黎燼安視線移動而移動。
這一刻她們都懷著最誠摯的真心。
整個婚禮流程特別地簡潔,很快就禮畢退班,送入洞房,這又顯得兩人多麼迫不及待似的。
謝懷雪教導的一群蘿蔔頭們亦步亦趨地跟在兩人身後,非要指導她倆怎麼洞房,到什麼環節該做什麼了,說得明明白白的,甚至因為人太多,還有蘿蔔頭掛在窗戶上大聲說話。
“夫子,你別低頭,胳膊應該環住黎大俠的胳膊。”
“黎大俠,你別笑話夫子,酒杯裡的酒快灑了。”
“……你倆別害羞!不要一對視就低頭!”
聽得出來,她們很好為人師,非常樂意給謝夫子當夫子。
舉著交杯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的一對新婚妻妻:……
這是你們積極表現的時候嗎?能不能有點眼力見?
黎燼安哭笑不得地用眼神示意謝懷雪快點喝交杯酒,趕緊把這群蘿蔔頭糊弄走,要不然的話,她真怕這群蘿蔔頭要指導她們怎麼洞房。
謝懷雪抬眼看她,清淺一笑,流轉間眸光熠熠生輝,冷白的面板在喜慶婚服的映襯下更是欺霜賽雪,恍若姑射神人。
兩人靠近,微微側頭就能臉貼著臉,在嘈雜的環境中,她們甚至捕捉到彼此的呼吸聲。
黎燼安盯著自己的酒杯,她本來想讓謝懷雪以後給蘿蔔頭們多加點課業,省得下學以後光顧著玩過家家了。
但是看著謝懷雪,她忽然改變了主意,在謝懷雪耳邊小聲說著悄悄話,“等所有人走了,我們再喝一次交杯酒,還有,我好像還沒來得及說,你穿紅衣真的很美很好看,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妻子。”
很快,她的詭計就被蘿蔔頭們識破,她們大喊著,“你們兩個不要偷偷說悄悄話了!”
在喜婆說著吉祥話的背景音中,黎燼安和謝懷雪對視而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喝完酒,兩人起身給蘿蔔頭分發喜糖,算是肯定她們的辛苦付出,然後被蘿蔔頭簇擁著出門招待賓客。
就沒有閑著的時候,不過再忙碌她也心甘情願。
熱鬧散去,在門口送走最後一個客人後,黎燼安舒了口氣,倚在門框上,抱臂好整以暇地欣賞此刻的謝懷雪。
這一天光顧著成親了,都沒有好好欣賞一身婚服的謝懷雪,虧死了。
“我讓鄰居婆婆熱著飯菜,也該咱們吃飯了。”黎燼安抬眉一笑,風流寫意道,“吃完我們還要喝交杯酒,洞房花燭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