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拿了傘就出門了，沒過多久，陳海和另外一位身形蕭條，面黃枯瘦的老人進來。
陳海攙扶著兄弟到往常坐的桌子上，環視了一圈，沒有看到王有財家的，倒是見到了柯學民，朝他招手，“麻煩上兩份今天的例粥，再來兩份豆豉蒸排骨。”
柯學民自然是知道陳海的，幾乎每天都來，不過今天稍微晚了一點，又去看一眼他身旁的老人，面黃，很瘦，似乎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進食的樣子。
可儘管如此，老人家的雙瞳還是很清冽的，並不渾濁。
“今天怎麼這麼晚了？”柯學民今天才知道棠記的主廚是棠溪，一個高二，年僅十五的女娃娃。
剛從王有財家的口中得知的時候，柯學民是不信的，以為一個小女娃娃能有什麼能耐？
今早上吃到了棠溪做的餡餅和包子後，柯學民才醒悟過來，這人啊，不能但看外表和年齡，有些人就該是師父，值得尊敬的。
陳海給老兄弟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後，苦澀蔓延在味蕾上，但很快就消失，轉為甘甜，不由得長嘆一聲，“今天帶兄弟過來看看。”
“總待在醫院裡也沒意思。”陳海想起還在醫院臥床的陳耀祖，雖然這兩天稍微好轉了，但還是不太好，再加上他心思憂重，總以為下一秒就會離開，讓其他兄弟都死氣沉沉的。
陳海便讓其中一個能活動自如的兄弟出來走走，別老是待在病房裡。
“哦哦哦，”柯學民恍然，明知道不應該去打量，可目光老是控制不住，往老人家身上瞟幾眼。
而老人家也發現了，笑了笑，沒在意，反而環視著周圍的環境，轉頭去看陳海，聲音沙啞地問，“環境挺好的，下回讓老大哥們也過來。”
“那是啊。”柯學民也很喜歡棠記的裝修，很乾淨整潔，而且這裡的菜品是真的好啊。
不管是對客人還是幫工，棠為民夫婦都很好。
“今天有我小東家準備的幹蒸和蝦餃，要不要來兩份？”要是換做是其他人，柯學民才不會去介紹。
不為別的，就是因為幹蒸和蝦餃跟豆豉蒸排骨一樣，都是要一元一份，普通人可吃不起。
再有就是準備的數量也不多，也就有幾個老饕餮忍不住饞，兩三個好友聚在一起喝茶聊聊天，再吃一塊蝦餃，那滋味啊，簡直是無與倫比。
“來。”陳海手頭上有錢，自從知道這個病治不了好，就不想在上面過多的花錢了，只想趁著還有時間，能吃什麼就去吃什麼。
但是也有個別的兄弟不捨得，節省了一輩子，又得了這樣的病，就這麼幹耗著了。
“好，幹蒸和蝦餃各一份，今天的豆豉蒸排骨要打包嗎？”柯學民又問，隨後又建議，“我看看後廚還有沒有幹蒸和蝦餃的，要是還有的話，我建議打包蝦餃。”
“我們小東家也就只有週末下廚了，平時要上學都沒有這個時間。”柯學民提到棠溪沒忍住跟外人誇讚一番，“別看我們小東家還是一個學生。”
“她做出來的菜品啊，那可是天下一絕。”
“保證你吃過還要舔舔嘴，完全不過癮啊！”
陳海聞言也帶著一絲絲的嚮往，朝他點頭，“準備四份就好了，謝謝。”
柯學民記下了選單之後，便去後廚告訴毛若蘭。而陳海又給老兄弟倒茶水，“這裡的茶水挺不錯的。”
“是啊，跟我們的人生一樣，入口苦澀無比。”卻是沒有後面的甘甜，陳永和低垂下眼眸，盯著深褐色的餐桌，“以前我們總想著不幹了，就回老家。”
“然後給他們帶孩子。”誰能想到一場天災，親人都沒了。
也有的親人離開了家鄉，就杳無音訊了。
找不到了。
陳永和舉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都是過去了。”陳海笑了笑，沒再說什麼了。
只不過，陳海盯著茶杯裡的茶水，兩道眉心皺了皺，不禁抿緊了唇，“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真的覺得來了這裡後，我個人感覺好了很多。”
以前總覺得身體很重，像是拖著一塊大石頭，走不動。
也提不起任何的食慾。
就想躺在床上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這不是正常嗎？”陳永和沒多想，“吃好喝好，身體自然就好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