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娘一副你不讓說那我偏要說的架勢:“小向愈,你知道的,你老師最惦記的就是你了,每天都是叨叨你,說你這個吧那個吧,偏又一句話都不讓跟你說,他還是怕你因為……”
於老師:“哎!”
向愈擺擺手:“沒事兒,師娘,您說。”
師娘:“你老師還是怕你因為你父母的事情有什麼陰影,萬一以後都不願意跳舞了……說了讓給你點時間,但他又覺得可惜,想起來就得唉聲嘆氣的。”
向愈:“您是怕我不再跳舞了?”
於老師沉默了。
向愈笑起來:“老師,多慮了,我還是喜歡跳舞,我確定。”
話已至此,對老師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我的成績……只是覺得我大概以後不能靠這門行當生活,當下確實也不得不放一放。”
於老師猛地抬頭,眼裡像是看見了光:“傻孩子,你就沒想過走別的路。”
雖說他是向愈的老師,但必須要說句實在話,以向愈的天賦,以他的水平,現在自己曾經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已經沒有什麼能教他的了。
沒有一個做老師的,能忍心看著自己精心照護的學生明珠蒙塵。
不是他有什麼恩師濾鏡,因為但凡是見過向愈跳舞的人,都不能否認這一點。
於老師嘆口氣,像是跟自己和解了似的:“你母親,曾經能做到的高度,當選了國大劇院芭蕾舞首席,如果不是那樣的意外,她時至今日會是舞臺上最閃亮的那顆星。”
正式赴任的那一天,飛機出了那樣的意外事故,與她一起的還有她最愛的丈夫,向愈的父親。
時至今日向愈仍然記得兩個人當時有多麼開心地跟他揮手再見,誰知道,最後一眼就是咫尺天涯。
爸爸很愛她,給她畫了很多畫,當時也是怕向愈傷心,這些畫至今還存在於老師家裡。
父母去世後,有些日子,他的確不願意跳舞,因為會想起自己的父母。於老師和師娘,也一樣給了他很多鼓勵和支援。
向愈:“別的路,您是說?”
於老師扶著腰坐直了些,來了精神:“既然你沒有這樣的心理障礙,那老師就直說了,曲紅老師,你知道吧。”
向愈:“當然了。”可以說是華國舞蹈界沒有人不認識這位老太太。
她是曾經華國舞劇院首席,多次將華國的舞蹈帶到世界各國,哪怕是在世界所有國家,也都是享有盛名的,能登上教科書的水準。
雖然如今已差不多六十歲,仍是現任京大舞蹈系的最高榮譽終身教授,老太太於華國舞蹈界的貢獻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得完的,如果非要說,定能寫出一本厚厚的書。
於老師:“曲紅老師,是我的恩師。”
向愈有些吃驚地睜大眼:“您從來沒說過。”
於老師面上難得出現了一些不好意思:“我學那點皮毛,坦言之,怎麼能在外面給老師丟人。”
向愈不自覺想起前幾天小然說自己以後要學師範,王鵬說的那句話。
“對我在學術界毫無威脅,但隨時能讓我在教育界身敗名裂。”
向愈微笑,但他發自內心搖頭:“老師您很好。”
不然小時候,媽媽也不會帶著自己登門拜訪找到於老師請求他收下自己,於老師的水平當然是很高的。
於老師都這樣說,曲紅老師更是能擔當得起“造詣”二字了。
向愈耳濡目染,他是會跳芭蕾舞的,但媽媽觀察過自己,他知道自己相比起芭蕾舞,更喜歡古典舞,於是毅然決然地將自己送到老師門下。
自己沒有辜負她的期望,雖然,她從來說的都是你喜歡就好,但他一直知道,媽媽看到他拿獎的時候,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和驕傲。
每個孩子都希望能成為父母的驕傲,向愈並沒什麼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