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枚楓糖松餅疊成小塔,糖霜在月光裡泛著珍珠光澤。
——是江清緒從小到大都很喜歡吃的甜品。
沈淮之接著說道:“不能吃太多,最多兩塊。”
江清緒連忙搖頭,示意自己不是那個意思,他因為緊張聲音輕了許多,囁嚅道:“你…你明天有事情嗎?”
月光透過紗簾在木地板上流淌,沈淮之合上手中的電腦,滑鼠在玻璃茶幾上磕出清脆聲響。
沈淮之望著站在他面前的身影,暖黃臺燈將江清緒的影子拉得很長,少年正無意識地揪著衣角,淡青色血管在指節上若隱若現。
沈淮之開口道:“你想出去玩?”
江清緒喉結滾動兩下,薄荷香在空調暖風裡悄然漫開。
他慢吞吞挪到沙發邊緣,卻只敢挨著梨花木扶手坐下,垂眸盯著自己衛衣抽繩末端的金屬墜子:”那個...明晚七點,美術館有星軌攝影展。”
沈淮之動作頓了頓,他記得這個展覽,因為預計的觀看人數過多,需要提前一個月預約。
而此刻江清緒的睫毛正在下眼瞼投出蝶翼般的陰影,隨著呼吸輕顫,如同暴風雨前不安振翅的鳳尾蝶。
”聽說頂層觀景臺能看到獵戶座流星雨。”江清緒突然抬頭,瞳孔映著窗外梧桐搖晃的枝影。
”我多訂了張票。”尾音輕得像松針落進雪地,衛衣口袋露出半截燙金票券,邊角已經被揉出細密的褶皺。
“你…有時間嗎?”
沈淮之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一支鋼筆,在字條上寫著什麼。
聽到江清緒的話,他的鋼筆在便簽紙上洇開墨點,心跳有些紊亂。
落地鐘的鐘擺在寂靜中劃出悠長弧線,江清緒開始數第三十二下心跳時,聽見鋼筆扣進筆帽的咔嗒聲。
”要帶三腳架嗎?”沈淮之將松餅塔頂端的楓糖脆片掰下來放進對方手心,”或者你更想吃展館限定的星空馬卡龍?”
江清緒掌心的楓糖脆片正在融化,黏稠的糖漿滲入指紋溝壑。
落地鐘的銅擺錘擦過第三十四下時,他聽見自己喉嚨裡擠出的氣音:”要帶偏振鏡的。”
沈淮之的袖口掃過檀木鎮紙,月光在銀色槐樹手鏈上碎成星。
他忽然注意到少年衛衣袖口沾著靛藍顏料,像是銀河墜落在棉麻纖維裡。
他知道江清緒在大學的時候喜歡上了畫畫,時不時的會在社交媒體上發布一些他的作品。
沈淮之指腹擦過手鏈,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起上個月拍爆破戲時飛濺的玻璃碴。
他望著少年袖口暈開的群青,突然記起江清緒曾經有專輯封面正是這種星空旋渦——原來那些被粉絲稱為”破碎感美學”的潑墨設計,是水洗了三天都沒褪幹淨的意外。
沈淮之挑眉忽然問道:“只要晚上的時間嗎?”
江清緒猛地抬頭,眼眸中閃過驚喜:“那你白天可以和我一起去錄歌嗎?”
沈淮之不動聲色地壓下嘴角,輕聲問道:“你想我去嗎?”
江清緒回答的毫不猶豫:“想!”
看見江清緒亮晶晶的眼神,沈淮之忍不住伸手在他頭頂按了按:“那就請江老師帶我見見世面了。”
他拿起電話和經紀人溝通著明天的安排,照例忽略經紀人的怒吼。
當沈淮之結束通話電話時,發現江清緒正用糖漿在茶幾上勾畫星座連線。
糖絲在月光裡繃成銀弦,連起天鵝座的天津四與天琴座的織女星,最後停在茶幾邊緣將融未融的一點——那裡本該是牛郎星的位置。
”其實...”江清緒忽然用袖口抹開糖絲,群青顏料暈染成星雲狀的旋渦,”馬卡龍太甜了。”
他染著糖漬的指尖懸在虛空,像等待對接的空間站艙門,”但配黑咖啡剛好。”
沈淮之盯著他漫不經心道:“是嗎。”
江清緒紅著耳朵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