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乎這個。”徐景雲好像終於從他的聲音了找到了自己丟失的情緒,他的眼淚在電話這頭流,電話那頭的廖昱在心裡說著對不起。
“可是我有點在乎。我太醜了,你如果看到這樣的我,一定不會喜歡我了。”高階病房裡,廖昱的床頭櫃上每天都會送來新鮮的花束,他從來不在意,可是今天卻細細打量起來。
那是一簇開得很不錯的向日葵,只可惜過了今天,它就要被扔到垃圾桶,失去朝向太陽的權利。
“你在哪兒?別讓我再問第三遍。”他的語氣那麼強硬,就像那天離開的樣子,廖昱笑了一聲,驚奇自己居然還能記得那天發生的一切,事實上,他可能一輩子都忘不掉了。
“安華,住院部1201。”兩年過去,他面對徐景雲仍然只有妥協這一條路能走。
“等我,二十分鐘後到。”徐景雲頓了頓,又繼續說:“你還有二十分鐘的打扮時間。”
廖昱這次笑得很大聲,他說:“如果我能起來的話。”
徐景雲不在開玩笑,通話在沉默中結束通話。
客廳裡有木澤做好的早飯,徐景雲沒有胃口,他看了一眼手錶說:“我去醫院,今天不用等我了,我晚上回庭陽住。”
仲維點了點頭,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有些事情還要徐景雲自己去面對。
車子離醫院越近,徐景雲就越緊張,車裡的冷氣開到最大,他還是覺得燥熱,有汗水從他的額角滾落,他抬手擦了一把,才發現這是冷汗,自己兩隻手冰涼,簡直不像是活人的溫度。
1201的房門是單面磨砂玻璃款式,整扇門用的是黑木,看起來古樸又沉著,不像是醫院的門倒像是老總辦公室的大門,上面的雕花繁複美麗,徐景雲欣賞了半天,覺得自己已經超過了預約時間半個鐘頭。
“咔噠”一聲,門從裡面開啟了,兩人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對,是沈逍遙,徐景雲莫名鬆了一口氣,他像個縮頭烏龜,伸頭一刀的刀已經碰到皮肉了,他還在這裡垂死掙紮。
“你來啦?進去吧,他等你很久了。”沈逍遙說完就走了,不知道廖昱和他說了什麼,他看起來氣得不輕。
沈逍遙一走,徐景雲終於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廖昱。
那是一張相當陌生的臉,徐景雲以為自己進錯病房了,病床上的人臉頰瘦削,病號服空蕩蕩地貼在皮肉上,支稜起來的骨頭勉強將衣服撐起一個形狀,橫七豎八地向外人宣示自己的存在。
實在是很不像話的一次重逢,廖昱笑了笑,撐著身子坐起來,聲音低沉:“我這樣很醜吧。”
好像他面對的不是什麼癌症,而是一次整容失敗的醫療事故。
“很醜,不好看。”五個字一說完,徐景雲的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下來,他說:“我在做夢嗎?你還是在騙我對不對,你故意的,你故意變成這樣,好讓我心軟是不是?”
廖昱還是那樣,對徐景雲的眼淚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徐景雲,徐景雲向前走了兩步,卻沒伸手接,廖昱動作一頓,抬手給他把眼淚擦了。
他實在是太瘦了,抬手的瞬間,衣袖也順著動作滑落,露出了皮包骨一樣的小臂,徐景雲的眼淚像老家門口的小河,終年不斷地流淌。
“別哭了,我都沒力氣給你擦眼淚了。”他想開個玩笑,卻沒意識到這個玩笑對于徐景雲來說並不好笑。
“廖昱,是不是因為我?”沈逍遙不是什麼也沒說,他把廖昱晝夜顛倒的作息告訴他,給他看那一整箱的機票,告訴他廖昱是怎麼在每一個時間段擠出喘口氣的功夫飛去德國,只是為了看他一眼。
“瞎想,你又不是神仙還能管人生老病死嗎?”廖昱假裝要生氣,可是看到徐景雲垂著眼睛那樣小心地看著他,裝出來的氣勢又變成了安慰:“真和你沒關系,是我飲食不規律導致的。”
“這也算是個時髦病了,只要常參加酒局,誰能避免這個病了?”他安慰人的話真是蒼白,徐景雲被他氣得哭笑不得。
“別瞎說,要說參加酒局的人都會這樣,那其他人怎麼沒事?胃癌算什麼時髦病?你說這話是要氣我嗎?”徐景雲其實更想問他現在的病情,可他卻不想聽見結果。
“什麼胃癌?”廖昱聲音都變了調。
“什麼什麼胃癌?”徐景雲站起身,調子比他還高,兩個人活像是對著唱山歌。
【作者有話說】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此時想搞死傳謠營銷號的心達到了巔峰。
誰讓老婆流淚又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