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晝沒注意,他抱著張裕舒,深深地嘆了口氣。
張裕舒不動聲色地把鍋蓋蓋上,問他:“怎麼了?”
“林沚哪怕擺脫了楊莫年,他之後也沒法演戲了。”林驚晝的聲音悶悶的,“我覺得好可惜,因為他真的很喜歡演戲。”
張裕舒向下看到林驚晝的手,修長白皙的手,連指尖的繭都很薄,和以前不一樣。
張裕舒半垂下眼睛,問:“那你不能做林驚晝了,你會遺憾嗎?”
林驚晝靜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頭發和衣服摩擦著,發出細小的聲音。
有所牽掛的人才會遺憾,以前的林驚晝,到最後什麼也沒能留下。
張裕舒拍拍他的手背,說:“林沚很堅強。”
林驚晝“嗯”了一聲:“他比我勇敢多了。”
“這沒什麼好比的。”張裕舒聲音聽起來變嚴厲了。
靜了一會兒,林驚晝探頭過來,很討嫌地說:“菜都掉灶臺上了。”
張裕舒晃他:“別在這裡礙事。”
林驚晝鬆了手,走到外面的餐桌前坐下了:“那我坐等著吃。”
張裕舒把菜端出來,放到他面前:“你天天聖父心泛濫不累嗎?再怎麼樣林沚也比你有錢,多關心關心你自己。”
林驚晝沖他扮鬼臉。
“過兩天就到你生日了,我們出去吃。”張裕舒又說。
張裕舒說的生日是林驚晝自己的生日,六月四號。
“給我準備了什麼生日禮物?”林驚晝有些期待地看著他。
張裕舒避開他的眼睛,沒回答。
生日前兩天,林驚晝卻感冒了,不知道是感染了什麼新型流感,他一直在打噴嚏。
張裕舒看著他吃藥,頗有點無奈地說:“我看當務之急是你先去鍛煉身體。”
林驚晝吸了吸鼻子:“你今天別跟我睡了,睡沙發吧,怕傳染給你。”
張裕舒一陣無語:“咱們昨天都交換ti 液了,我都沒事,不用擔心。”
林驚晝冷不丁被他調戲了一句,只覺得鼻子更癢了。
他生無可戀地吃完了藥,說:“我決定要許願身體健康了,這個身體怎麼多災多難的。”
張裕舒惡狠狠地“呸”了一聲,推他一把:“快去睡覺。”
本來以為只是個普通流感,第二天卻氣勢洶洶地發起燒來,林驚晝暈暈乎乎的,只知道張裕舒在照顧他。
他困得不行,抓著張裕舒的手不放開,嘴裡還唸叨著:“我的生日禮物呢?”
張裕舒給他擦汗,耐心地講:“等你好了就給你。”
林驚晝躺在床上,他不知道現在是六月三號晚上,離他的生日還有不到十分鐘。
張裕舒一直坐在旁邊看著他,等到零點那一刻,張裕舒摸了摸他的臉,輕輕說了句:“生日快樂。”
林驚晝沒有回答,他陷入了很深很深的黑暗中。
這種感覺就像生命的最後一刻,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切感官都遠去,黑暗像潮水那樣彌漫上來。
那水很冷,像針那樣匯入脊椎,寒徹心肺。
明明那麼疼,林驚晝最後一點意識卻是歡愉的,困擾了他一千天的耳鳴消失了,連帶著所有糾結痛苦都灰飛煙滅。
世界終於安靜了下來。
猶如一滴水消失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