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蘭的葬禮是鄧衍雲幫忙辦的,全部的裝飾都選擇了很明亮的色彩,目之所及,五彩繽紛。
愛蘭中心的孩子們都來參加葬禮了,他們不懂什麼是死亡,鄧衍雲說,林蘭去了很遠的地方,那裡四季如春,所有人都幸福快樂。
林驚晝站在一旁,他瘦成了一條漆黑的影子,連哭都哭不出來。
林蘭的葬禮結束後,鄧衍雲來找他,林驚晝看著她,情緒崩潰。
“都是我的錯。”
“如果我沒有改簽機票,林蘭發病的時候我就在家裡了。”
“這樣她就不會死......”
鄧衍雲伸手抱住他,斬釘截鐵地說:“妹妹走了我也很難過,但這不是你的錯。”
林驚晝聽不進去,他坍塌下去,跪在地上,手裡死死攥著一個粉色的發夾。
那是最後一次見面,林驚晝要回北京了,他坐在門廳裡穿他那雙特別難穿的靴子,他的頭發留得有些長,低頭就擋住視線,撥到耳後又滑落下來。特別煩人。
林蘭在這個時候走過來,她拿下自己頭上的發夾,有點笨拙地給林驚晝別上了。
林驚晝就這麼戴著她的發夾回了北京,那天他和往常一樣,和林蘭說,拜拜,哥哥很快就回來。
鄧衍雲太瞭解他,她讓他不要自責。
“林蘭因為你的保護,有很幸福的一生,驚晝,不要苛責自己。”
林驚晝懷抱著林蘭的骨灰,面如死灰,他什麼也聽不進去,最後說:“我想去看看神山。”
他再一次回到德欽,距離上一次已經過去五年,這一次他終於完成了當初因為張裕舒擱置的計劃。他在飛來寺轉車去西當,然後從西當徒步進入雨崩。
來雨崩的有兩類人,一類是來徒步的遊客,另一類是來朝聖的藏民。
他一路上碰到了很多個這樣的藏民,他們很好辨認,高海拔的日照和山間的風,賦予他們和高山一樣遼闊堅定的氣質。
林驚晝對他們說紮西德勒,藏民也如此回應他。
林驚晝的耳朵時好時壞,他在雨崩的夜晚外出遊蕩,神女峰矗立在那裡,月光灑落,如同薄紗,流光溢彩。
林驚晝仰望著她,彷彿能聽到神山正向他低語。他想起張裕舒說過的話,他說能看到日照金山的人會得到幸福。林驚晝匍匐在神山腳下,向她叩拜。
他說,我已無法獲得幸福,如果可以,那這份幸福就給張裕舒吧,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因為張裕舒......”
林驚晝心如刀絞,他一字一頓地說。
“張裕舒是一個光明的人。”
林驚晝離開雨崩,他的確沒有得到救贖,他的右耳聽力急速下降,他開始列一個清單,他要做完這些事,然後迎來死亡。
第一件寫下的事,是再見一次張裕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