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裕舒還是不願意擁抱他,他拽著林驚晝回到房間,臉上的怒意絲毫不減。
終於沒有風了,林驚晝卻覺得身體還懸浮在半空,那種失重感折磨著他。他下意識向張裕舒靠近,他渴望他的溫度,這樣才能確認他是真實存在著的。
於是林驚晝跪在張裕舒面前,用顫抖的指尖,扒拉他的皮帶扣。
張裕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閉上眼睛,緩慢地吸了口氣。
先是皮帶被扔到地上發出鐺的一聲,然後是拉鏈被拉開的細微聲響,張裕舒微微仰起臉,喉結上下滾動著。
他太生氣,天臺又帶來另一份刺激,這兩樣東西都讓他氣血上湧,林驚晝的手一碰到他,他就立刻應)了。
林驚晝跪坐在地上,張開嘴,無比迫切地,吞食下那份還沒消散的恐懼。
張裕舒抓著林驚晝的頭發,他看著面前的人,越看越生氣,恨不得把他撕碎吃了洩憤。
他從香港那個神棍家裡出來,剛走到樓下,就有一種強烈的不安感。
張裕舒開啟手機,看到林驚晝給他發的訊息,說他正陪著林沚來醫院找他媽媽。
他發了訊息過去,林驚晝卻一直沒有回。張裕舒沒回酒店,他和私家偵探分別,獨自去了維多利亞港。
張裕舒站在那裡,感受著維港的風,看著完全暗下來的霓虹城市,一陣濃烈的孤獨感朝他襲來。
張裕舒不知道當年的林驚晝,到底是以什麼樣的一種心情站在這裡。
他站了很久,久到高樓的最後一點燈光都熄滅了。海水不斷地撲上碼頭,和石階撞在一起,張裕舒聞到那股潮濕的氣味。
他想到曾經看過的一本書裡寫,生命如此潮濕,寄生著各形各式的黴菌和蘚病。
大概林驚晝的生命也是這樣的東西,光鮮亮麗的外表下,內裡全是蟲子啃食的窟窿。
張裕舒最後還是有點不放心,他給林驚晝打電話,但是也沒有打通。他沒有林沚的聯系方式,就給蔣圖南打了一個。那時候蔣圖南剛剛邁出家門,他說林沚和許驚洲被楊莫年綁架了。
“許驚洲現在沒事,他跟承映傳媒的許總在一塊。”
張裕舒皺眉:“楊莫年還只抓一個嗎?”
蔣圖南如實告知:“他從車上跳下來了,正好碰上出門兜風的許培樟。”
張裕舒都沒聽到後面的半句話,這一瞬間,他彷彿被風打了個對穿。
“我恨死你了。”
張裕舒的手指穿插在林驚晝發間,他瞪著他,動作如同維港的潮水,猛烈地拍擊著岸邊的木樁,水珠四濺開。
張裕舒的胸口劇烈起伏著,他看著林驚晝完全失神的雙眼,恨都不夠形容他的心情,那是比恨更濃烈的東西,讓他痛苦,讓他失控,讓他變得不像自己。剛剛在天臺上,有一瞬間,他真的想過,不如一起這麼死了算了。
“把眼睛閉起來。”張裕舒啞著聲音說。
林驚晝聽話地閉起眼睛,張裕舒用手指碾過他被磨得通紅的嘴角,最後按在他的淚痣上。
林驚晝有些不安,他的睫毛在微微打顫。他感受到張裕舒的憤怒,像水流那樣,矇住他的口鼻,讓他窒息。
液體順著他的臉頰滑落,滴到了地板上。
張裕舒又說:“張嘴。”
林驚晝被嗆到了,但這種窒息感卻讓他感到安心,他終於從高樓上下來,可以跪在張裕舒的腳邊。
最後張裕舒替他擦幹淨了臉,林驚晝忍不住開始哭,一開始是無聲無息地流淚,後來控制不住地抽噎起來,他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張裕舒終於願意擁抱他,林驚晝埋在他懷裡嚎啕大哭,他覺得好難過,不是因為回憶起了自己的死,而是他感受到了,張裕舒對他那份說不出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