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張裕舒已經猜到了一些,娛樂圈這個地方利益交錯,林驚晝現在又炙手可熱。林忠明應該給他惹了不少麻煩,照宋綺年說的話來看,這些麻煩也不是因為無知。
而只是林忠明貪婪。
張裕舒問他:“林驚晝,你是一定要他留在你身邊嗎?”
這個問題像一悶棍,林驚晝被打得很迷茫,他的聲音很沒底氣:“我不知道……”
“你很清楚那不是純粹的父愛,但你不想面對,所以才會為林忠明找那麼多借口。”張裕舒毫不留情,話語像一把刀子,割開所有的粉飾,捅向林驚晝。
林驚晝開始發抖,他看著張裕舒,看到他冰涼的眼底,他覺得好冷。
“對,我離不開他。”林驚晝咬著牙,聲音高起來,“因為我想有個爸爸!”
張裕舒一把拉住林驚晝的手腕,他沒有說話,只是盯著他,目光淩厲尖銳。
“哪怕他在傷害你也無所謂嗎?”張裕舒一字一頓地問。
林驚晝抖得不成樣子,他的眼睛睜得那麼圓,表情像一頭困獸。
林驚晝比誰都清楚,他就是這麼可悲的人,一丁點好,他就能放大成愛,自我欺騙,不斷原諒,就可以假裝林忠明是一個稱職的,愛他的父親。
張裕舒失去耐心,他看了看時間,說:“我該走了。”
那次林驚晝沒有留他,他坐在那裡,表情灰敗。
粉絲的愛是曇花一現,張裕舒的愛隨時會離開,血緣強行綁住的愛又摻著毒,他好像推石頭的西西弗斯,只能眼睜睜看著山頂的石頭滾下來。
夢裡面,石頭又滾下來,朝著林驚晝,迎面而來。
林驚晝站在原地,連躲都不想再躲,他張開雙臂,做出擁抱的姿態。
可石頭也不給他了斷的機會,它穿過他的身體,只帶來一陣迅猛的風。
林驚晝茫然回頭,背後是幽深的黑暗和虛無。他低下頭,看到自己近乎透明的身軀 ,一股透心的涼意變成一把利劍落下。
對啊,他已經死了。
可是死了為什麼還會那麼痛苦?
林驚晝想要喊叫,喉嚨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夢裡和現實都如此安靜,他睜大眼睛躺在床上,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林驚晝緩了好久,才坐起來,他摸索到床頭的燈,昏昏的光,在牆上映照出他的影子。
林驚晝看著自己清晰的,無法被光穿透的手掌,他愣了好久,如釋負重地把臉埋了進去。
緊接著,他意識到,張裕舒不在這裡。
這讓他再一次神經緊張,他連鞋都沒顧上穿。他像一隻慌不擇路的蜂,在這個巨大的房間裡四處碰壁。
張裕舒走了。
林驚晝的心髒彷彿被一隻大手捏住,他下意識就開啟房門,追出去,他在地毯上跑起來,怎麼也看不到張裕舒的身影。
他氣喘籲籲地停在電梯前,用力地按下按鈕。
電梯卻久久不來,林驚晝頭昏腦漲,他大口喘著氣,緩緩跳動的數字像是一種逼迫,讓他呼吸不暢。
電梯終於停下,林驚晝卻再也堅持不住,在電梯門開啟的一瞬間,他渾身脫力,跪了下去。
電梯裡的人被嚇了一跳,他應該是個好心腸的男人,他彎下腰,試圖扶起林驚晝。
林驚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的眼前模糊一片,陌生男人關切的臉和張裕舒冷漠的臉重合在一起,讓他混亂。
他用盡全部的力氣,從發不出聲音的喉嚨中,硬生生擠出幾個字。
“小舒……你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