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4章 詰問
張裕舒緩步走到林驚晝面前,房間裡的燈散射開,光線強烈到讓人覺得一切都無法躲藏。
確定了近來一直在懷疑的事情後,張裕舒反而覺得很平靜,此時此刻,他平靜到幾乎無法感受到自己的情緒。
“這套西裝是你的,我猜你忘記了。”張裕舒說。
黑色的迪奧高定禮服款,林驚晝在公開活動上穿過很多次,也是第一年林忠明拿出來拍賣的東西。
林驚晝不愛穿西裝,這套是為了出席一些相對正式的場合才買的。
但對現在這個身體來說,就沒有那麼合身。
現在他比原來矮了一些,骨架更小,在原主的那個男團裡並不是打眼的存在。
但他獨自在舞臺上唱歌的時候,那種從容自信的感覺,彷彿可以拿下全世界。
張裕舒看著這張陌生的臉,他比林驚晝年輕好多,眉目精緻如畫。以至於會讓人恍惚,林驚晝的二十一歲是否也是這樣,沒有黑眼圈沒有煩惱,只要笑一笑,誰都要為他傾倒。
林驚晝沒有說話,他看起來特別頹廢,愁苦的表情和年輕人的臉擺在一塊兒,實在割裂。
他有氣無力地說:“張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張裕舒冷笑:“前幾天你不是跑到我面前來跟我說你就是林驚晝嗎?怎麼今天又不承認了?你的靈魂可真是來去自如。”
林驚晝這才抬起頭,他的臉慘白,他把吉他放到一邊,很輕也很頹唐地說:“能不能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這句話讓張裕舒找回了他的情緒,怒意一下子湧上來:“你真是一點都沒有變,不想面對的時候,就要逃避。”
吉他斷了的那根弦,彎曲著,獨自翹開,在空氣中震蕩著,發不出一點聲音。
林驚晝閉上眼睛,用沉默對待張裕舒的詰問。
張裕舒吸了一口氣,用盡最後一點耐心,說:“這是你給我的回答嗎?”
林驚晝偏過臉去,不帶情緒地陳述:“林驚晝已經死了。”
張裕舒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他的理智在瘋狂地後退,他看著那張陌生的臉,咬牙切齒:“那你他媽是誰?”
林驚晝反而笑起來,他的表情如此慘淡,今天一整晚醞釀的低氣壓在這一刻爆發,他抓住了張裕舒的手腕,直視他的眼睛。
“我也想知道我他媽的為什麼在這裡!”
“我特麼早就死了!”
張裕舒從未見過林驚晝臉上出現這樣的表情,目光如同燒紅的鐵鉗。
張裕舒松開了手,林驚晝的指甲劃過他的手背,帶來一陣刺痛。
林驚晝開始控制不住地咳嗽,他歪著身子半躺在沙發上,咳得驚天動地,那樣子,彷彿要把身體裡錯位的靈魂嘔出來。
張裕舒感到一陣無措,他彷彿做錯了什麼事,腦脖子上升起一種熱辣辣的感覺。
他不明白,一個永遠對著他嘻嘻哈哈沒個正形的人,為什麼現在臉色灰敗得如同一個死人。
林驚晝趴在那裡,垂著頭,但弓著肩膀,如同一隻困獸。
他開始笑起來,笑聲中慘雜著哽咽,彷彿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將他壓垮了。
林驚晝緩慢地爬起來,他用手掌抹了一把臉,重複了一遍:“林驚晝已經死了。”
張裕舒條件反射一般地向前,在揮出拳頭之前又突然找回理智,他看著面前的人,目光變得無比冰冷。
最後,張裕舒一言不發地轉過身,離開了。
林驚晝的感覺變得很遲鈍,他隔了好久才聽到門關上發出的那一聲響。他花了很久的時間站起來,步伐搖搖晃晃。
他幾乎是循著本能在行動,林驚晝走進書房,用顫抖的指尖,開啟那個暗格,取出密碼箱。
八音盒和發夾還好好地放在裡面,林驚晝捏住那個發夾,眼淚突然就滑了下來。
他伸手把眼淚擦掉,然後開啟八音盒,扶起摔倒的跳舞小人。
發條擰起來有些費勁,林驚晝的手又有些抖,花了好久的時間,才擰到了頭。
接著他平躺下來,書房裡的地毯有一股冷冽的味道,因為年頭久了,變得有些紮人。林驚晝覺得自己好像躺在冬日幹枯的草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