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回憶像白熾燈,被飛蛾撞著,忽明忽暗的。
張裕舒冷著一張臉,繼續說:“林沚死了他才會有這種反省。如果林沚沒死,楊莫年還是會選擇做正常人。”
張裕舒說得沒錯,林驚晝不由地嘆了口氣,大家都知道,楊莫年曾經和某個集團千金談過戀愛,看起來很是登對。
都已經走到談婚論嫁那一步了,但中間不知道出了什麼岔子,楊莫年又回歸了單身。
張裕舒的厭惡都寫在了臉上,他沒有看林驚晝,自顧自說:“楊莫年根本不愛林沚,他只愛他自己。”
回憶的燈泡又閃了一下,林驚晝想起那天,在林沚和楊莫年吵完架之後,他又碰到了林沚。
林沚問他有沒有煙,但拿了煙只呆呆地看著,也沒有點。最後,他把煙裝進口袋,說,算了,不能讓別人吸他的二手煙。
“怎麼好人不長命呢?”林驚晝想起林沚那雙哀傷的眼睛,沒有焦點,沒有方向,但跟人打招呼時,又竭力露出微笑。
張裕舒似乎被這句話刺痛了,他把酒杯放下,說:“我先回去了。”
林驚晝有點不放心,下意識跟著他走,像個尾巴似的,問他:“你沒事吧?”
張裕舒沒有說話,他離開宴會廳,準備乘坐電梯下樓。
林驚晝又問了一遍:“你沒事吧?”
張裕舒耐著性子,盡量保持語氣平穩:“我沒事,你回去。”
林驚晝沒有聽他的,他也走進電梯,眼睛一直盯著張裕舒看。
電梯下到負二層,車庫裡很靜,把腳步聲放得很大。
在走出電梯廳的一瞬間,張裕舒突然停住腳步,林驚晝沒有防備,差點撞到他身上。
張裕舒聲音提高了很多,表情也變得不耐煩:“我不是說了讓你回去嗎?”
林驚晝有點尷尬,他站在那裡,手抬起來又放下:“我只是有點擔心你。”
張裕舒深吸一口氣,他想剋制,但最後沒剋制住。
“別跟著我!”
張裕舒的嘴唇有些抖,他咬著牙,拳頭也攥了起來。
林驚晝被他這麼吼了一下,有點被嚇到,但還是很擔心地看著張裕舒。
“你到底怎麼了?”
張裕舒的胸口劇烈地起伏了一下,他偏過臉,錯開林驚晝的視線。
“我不想看到你的臉,你總讓我想起林驚晝。”張裕舒的聲音重新變得冷漠。
車庫裡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明亮的車燈白光快速劃過兩個人,同時地面産生了輕微的顫慄。
“真的很討厭,如果林驚晝不死,我早就把他忘了。”張裕舒惡狠狠地說,此刻他變得像個不講理的孩子,“他憑什麼死?他憑什麼死掉?”
林驚晝下意識後退一步,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張裕舒轉頭就走,他的步伐很快,司機都沒來得及下車替他拉開車門,張裕舒就自己坐了進去。
他靠在座椅上長舒一口氣,然後讓司機開車。
透過車窗,他看到許驚洲仍站在那裡,他的肩膀往下墜,看起來像是做錯了什麼事,垂頭喪氣的。
張裕舒有點後悔就這樣沖他發脾氣,但情緒的餘韻仍籠罩著他,他覺得腦子裡灌滿了嗡嗡作響的雜音,像是有隻蟲子鑽進去,築了巢。
時至今日,他還是會被這件事牽動情緒。
明明再深的遺憾和再多的執念都會隨著時間變得沒那麼讓人在意,但林驚晝不同,他像一枚最頑固的標簽貼紙,張裕舒努力了很久,也撕不掉殘留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