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之是他的朋友
兩年前，陸凡獨自一人在海邊過著自己孤零零的22歲生日。
找他喝酒的富婆有，想給他過生日的富婆也有，想逮著他薅他羊毛的朋友也有，但沒有一個人是真心真意願意陪著他。
陸凡戴著大草帽和寬大的墨鏡站在岸邊看著下面的浪花，其實他心底也很清楚，他身邊沒有真心真意的朋友，他自己也不願意真心真意待身邊的人。不管是誰靠近他，他都會下意識地給人下一個極其武斷的結論：這個人絕對不會真心待我。
六月底，午後的海風吹來，帶著清涼的氣息蔓延到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陸凡突然很想，等明年生日的時候帶一個朋友一起來看海，一起踩浪花。
“我說了！能不能不要管我！”一道崩潰的女聲傳入他的耳朵，還帶著哭腔：“我都20歲了！我已經長大了！”
因為是午後，海岸邊的人也不多。陸凡也不是個八卦的人，但有時候人說話的聲音就是這麼猝不及防地傳入他的耳朵。就比如現在，“小時候是小時候！人都會長大的！”
還是個妹妹啊，看樣子是家裡管得很嚴。出來這趟海邊，估摸著是沒告知家裡人，被家裡人電話轟炸了。
家人啊，陸凡忍不住咂舌。估摸著是他咂舌的聲音有點大，打電話的妹妹突然把電話掛了，陸凡微微偏過頭，一眼看到了妹妹手上卡地亞ove系列的手鐲以及白皙的小手臂。
恰好妹妹也抬頭看向他這邊，陸凡略感尷尬。但好在有墨鏡在，兩人又隔著一段距離，人家也看不到他臉上的尷尬。
女生似乎看到他墨鏡之下探尋的目光，朝著他微微一笑。陸凡長期混在女人堆裡，一眼就判定這個女生是個好相處的主，家裡有點錢，人應該也單純……
打住！極速分析的大腦裡傳來一句呵斥。今天是他的生日，他不想營業。
想到這裡，陸凡轉身走向不遠處的小涼亭，準備在小涼亭處等著日落。身後又傳來了電話鈴聲，接著被摁掉了。再響，再摁掉……最後徹底安靜了。
陸凡作為一個路人，聽著這催魂一樣的鈴聲都覺得頭皮發麻，窒息。沒等他再多想，那女生竟然蹲在路邊哭了起來。
感覺……怪尷尬的。
女生小聲啜泣著，倒也不至於吵到他，就是時不時竄進他耳朵裡的哭泣聲讓他渾身上下都不得勁。陸凡實在忍不了了，從自己褲袋裡掏出一包紙巾遞到了女生眼邊前。
最後他安慰自己，這是職業病犯了，見到女孩子哭都忍不住上前安慰一下。
“多漂亮一姑娘……”草，陸凡心裡大罵了自己一句。他混在女人堆裡久了，有時候出口的話聽上去難免有些輕佻。
陸凡摘下墨鏡，蹲在女生面前，看著女生微翹的睫毛上還掛著眼淚，眼中還帶著錯愕的目光。陸凡尷尬地幹咳一聲，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他心裡頭有些後悔自己多管閑事
“謝謝。”女生接過紙巾道完謝，接著又繼續埋頭哭起來。
午後人不多，但不意味著沒人。三個路過的阿姨看見女生一個勁兒地哭，在一旁的“男朋友”連句話都沒有，甚至還準備起身走人。
其中一阿姨忍不住開口：“小夥子，你倒是安慰安慰一下你女朋友啊，就這麼讓人哭呢？”
“就是，可不定就是仗著自己長得帥，欺負人家姑娘。”第二個阿姨附和著。
“我看網上都喊這種男的叫渣男。”第三個阿姨直接給他貼標簽了。
陸凡內心狂翻白眼，瞭解情況嗎！盡管內心很不耐煩這三個上了年紀的阿姨，但陸凡還是拿出職業性的微笑，十分無辜地解釋：“阿姨，我就一路人，好心給她遞了包紙巾。”
一旁的女生在第一個阿姨開口的時候就已經擦好了臉上的眼淚，她開口幫陸凡澄清了一句：“阿姨誤會了，我們不認識，他好心送了包紙巾給我。”
兩個當事人都這麼說了，三人也只好悻悻地離開了。要這女生不解釋，她們還準備繼續罵渣男，誰叫這男孩子長得一副渣男樣。
等三人走遠之後，程橙之紅著眼睛，不停地給陸凡道歉：“實在抱歉，害你人被罵渣男。”
“沒什麼。”陸凡將墨鏡帶上，嘴角帶著疏遠的笑意。一定程度上而言，他的確是個渣男，還專門吃軟飯的渣男。
陸凡的思緒忍不住飄遠，惹得他心下有些煩躁。他也不想繼續待在這岸邊，準備下去踩踩海水，緩解一下此刻煩躁的心情。
“下去踩浪花嗎？”程橙之看到他往下走，跟在了後面一起下去。
“嗯。”出於禮貌，陸凡回了一聲。
大抵是剛才被人誤會成渣男讓人心情不好了，程橙之也沒太敢多說什麼，和陸凡保持著一段距離一直走在後邊。
陸凡走在前面，也沒注意後面的人一直跟著他。一直到他踩到了海水，聽見了旁邊有人長舒了一口氣。陸凡下意識地看過去，恰好兩人的目光都對視上了。
陸凡確定了，他是頭一次在同一天感受到這麼多次的尷尬。尷尬得他能在海浪再一次沖過來前用腳趾頭摳出個三室一廳來。
其實說白了，他骨子裡就是個臉皮薄的人。要不是為了錢，他犯不著跟人厚著臉皮舔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