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沈從年虛虛地握了兩次手,朝他點了頭,俞文青才皺著眉斥道:“你知不知道那一棍有多重,要真的把手指打斷了怎麼辦?!”
沈從年卻扯著嘴角對他笑了一下,蒼白的臉上顯出一絲痛楚的掙紮:“你也知道那一棍有多重?你要是不小心殺了人怎麼辦?”
俞文青擰著眉,藉著月光審視他,見他另一隻手始終捂著腹部,眉間的溝壑越加深刻:“他們打你肚子了?”
沈從年搖了搖頭,依然靠在俞文青身上,疲憊地閉上了雙眼,聲音也輕飄飄地好似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沒有,你來得及時,他們還沒來得及踢。”
這話讓俞文青本就難看的臉色更黑了一層,周身都散著壓抑的低氣壓,聲音也不自覺冷起來:“那你捂著肚子幹什麼?”
沈從年仍舊掛著疲憊不堪的笑意,整個頭顱都埋進了俞文青的肩窩裡,難得地露出了點孩子氣的姿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餓的,好久沒吃飯了,餓得難受。”
“艹!”俞文青被他這一句話刺得心尖發疼,上下摸了一圈口袋,只找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糖塊,還是先前吃自助的時候,隨手抓的一顆。
俞文青三倆下扒開了糖塊包裝,順著沈從年的唇縫擠了進去,語氣依舊不太溫柔地說:“先吃這個緩一下,一會兒出去了給你買吃的。”
沈從年靠在他的身上,嘴裡含著糖塊點了點頭,含糊著:“好。”
這一下倒是讓俞文青緩和了點糟糕的臉色,至少這張嘴沒說出什麼“不用了”之類氣死人的話。
“還有沒有哪裡受傷了?我帶你去醫院。”俞文青一邊問著他,一邊帶著他往外走,一邊憑著月光細細地觀察他,怕這人不肯說實話。
沈從年似乎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在走出巷子前伸出了胳膊:“這裡,木棍砸了一下,有點疼,但應該沒事。”
“你!”俞文青狠狠地磨了磨牙,心頭冒著一團火,這火早在他看見沈從年被圍毆時就升了起來,到了現在反而越燒越旺。
手法沒有絲毫柔情地扯開了沈從年廉價輕薄的外套,俞文青沉默地檢查他被木棍砸的地方,的確是肉眼可見的腫脹破損了。
“骨頭疼不疼?”俞文青一邊說著,一邊順著他的胳膊輕輕捏著,大的骨折應該是沒有的,就怕有些細小的骨裂。
“不疼,沒骨折。”沈從年搖了搖頭。
俞文青盯著他,實在不放心這人嘴裡的話,最終還是拍板決定:“去醫院拍個片子。”
“不用了,”沈從年果然不出意料地拒絕了他,擰著眉道,“我有經驗,不會骨折的,回去塗點藥就好了。”
俞文青好不容易和緩了那麼一點的心情又降了下去,板著臉與沈從年對視。
沈從年也不怵他,就這樣認真地與他對視著,眼裡也分明寫著“不妥協”。
俞文青嘆了口氣,心裡也煩了,忽然沒有任何徵兆地把沈從年攔腰抱了起來,扛著人往大馬路上走。
“俞文青!”肩上的沈從年憤然蹬了俞文青一腳,胳膊一抬,卻不小心撞到了俞文青被啤酒瓶子砸的那一塊,頓時聽見了兩聲痛呼的抽氣聲,一下子嚇得也不敢動了。
“俞文青你放我下來!”眼看著昏黃的路燈越來越近了,耳旁似乎也傳來了道道喧雜的聲音,沈從年頓時漲紅了臉,低聲地和俞文青打著商量:“你放我下來,我什麼都聽你的。”
俞文青停下了腳步,手臂仍牢牢地扣住了他的腰身:“真聽?”
“真聽!”
“去醫院?”
“去!”
“拍片子?”
“拍!”
“談戀愛?”
“談!”
直到聽見了耳旁得逞的笑聲,沈從年才反應過來他答應了什麼話,然而反悔卻已經來不及了,俞文青信守承諾地放下了他,不容辯駁地牽住了他的手,拉著他往醫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