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請柬 n
宿醉醒來的早晨,俞文青頹喪地倒在地上,被落地窗篩進來的陽光烤得眼皮發燙。
睫毛顫動一瞬,接著一雙大手暴力地揉了上來,俞文青用力搓了把臉,迎著刺目的陽光,勉強把眼角眯開了條狹窄的縫。
甫一睜眼,恰見窗外一隻飛鳥掠過,嘰喳叫著飛向碧空。
“嘩啦——”厚重的窗簾毫不留情地攔住了陽光。
俞文青渾身痠痛地從躺了一夜的地板上爬起來,扶著昏昏沉沉的腦袋,一步步撞進了浴室。
溫熱的水流迎面沖下,俞文青站在花灑下慢吞吞地重啟大腦,好半晌,他才終於想起那一張被他遺忘了的請柬,也是他又一次宿醉的理由。
請柬,一張婚禮請柬,沒什麼好稀奇的,他每年都要收到那麼幾張。
俞文青拆開請柬,心想著這次又是哪個ucy還是dea,然而指尖劃開紙頁的那一剎那,一口苦澀的咖啡也隨之滑過咽喉。
<101nove.y或是dea,換作了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名,而一旁的新郎卻赫然在目——蔣奇。
這個久遠又熟悉的名字,帶著他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遙遠的過去,不由得惹得他一陣心絞。
蔣奇,他大學時最要好的哥們,也是整個華光學院最有錢、最風流、最紈絝的一個。
聽說這小子當年的入院申請沒透過,蔣家愣是捐了三棟實驗樓,把這麼個寶貝兒子給塞了進來。
蔣奇倒是也不矯情,逢人就說自己是靠家裡捐進來的,除了有錢,一無是處。
這話聽著挺招人恨的,蔣奇卻從沒遭人打過,原因無他,大方麼,走哪散哪,跟個散財童子似的。
除了有錢,蔣奇模樣也不賴,在群英薈萃的華光學院裡也勉強算得上一句“一表人才”,走哪都有人“投懷送抱”。
蔣家疼兒子,對這唯一的apha兒子也是予取予求,學院開學的第一天,蔣奇就開著一輛騷包的亮橙色敞篷,呼嘯著從教學樓門口疾馳,頭一天,蔣奇就賺足了所有人的目光,心滿意足地成了整個學院的風雲人物。
蔣奇不好讀書,蔣家也沒指望他能出類拔萃,把他塞進華光學院,無非就是想鍍一層金罷了,日後繼承家業,聽著也有面。
是以,蔣奇課沒上過幾節,美人卻沒少抱過,他那輛高調奢靡的敞篷上,常常坐著各色的美人,“呼呼”地從校門前闖過。
香車配美人,蔣奇的大學生活過得好不快活。
“老闆?”正追憶著過往,金發碧眼的inda卻揮揮手喚回了他的注意力,“老闆我們一會兒還開會嗎?”
一口白牙的inda笑得燦爛,白皙的面板上綴了些雀斑,明明是副可愛的面龐,卻非要學著姐姐的模樣塗一嘴烈焰的大紅唇。
俞文青沒對這個年紀尚淺的姑娘的妝容做何建議,只順著公事的角度問她:“你姐姐什麼時候能回來?”
inda瞬間癟了嘴,一下子就不笑了,甕聲甕氣地答道:“不知道呢,可能要等ray上幼兒園吧。”
俞文青頭疼地閉了閉眼。
inda是他秘書kaya的親妹妹,倆姐妹長得如出一轍,性格卻截然不同。kaya是個典型腿長面靚的禦姐,做起事來雷厲風行,又酷又颯,而她的親妹妹卻是個穿著高跟鞋的小屁孩,自姐姐懷孕離崗起,接替工作都快一年了,還是什麼都不清楚。
“老闆……是我做的不夠好嗎?”inda抱著資料夾,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俞文青是個紳士,各種意義上的紳士,他沒法對這樣一個懷揣著遠大理想的小姑娘說重話,只能端起桌上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嘆息一聲:“讓你姐姐盡快回崗。”說罷仍覺不妥,附上一句:“也好讓她多帶帶你,以後跳槽去別的公司也更容易。”
inda聽了這話,頓時高興起來,金色的捲毛伴隨著高跟鞋的“噠噠”聲,一晃一晃地跑出了辦公室,末了,還探出個腦袋夾在門縫裡:“老闆會議還開不開啊?”
俞文青沉沉地點了點頭,心裡那點紳士素養開始動搖。
窗外一陣大風刮過,不遠處一顆花花綠綠的景觀樹上,不知名的鳥兒比翼雙飛。
它們似乎又給了俞文青一個心痛的藉口。
他仍在猶豫要不要去蔣奇的婚禮。倒不是說他跟蔣奇有過什麼見不得人的關系,他俞文青說不上華光首富,但也絕不會淪落到要蔣奇包養的份上,何況他也看不上那輛騷包的敞篷,看著太紮眼。
他不願意去,實在是因為當年的那一場鬧得難看,俞文青也說不上來是恐懼還是什麼,他害怕在這場婚禮上見到那個人,他最愛卻也最恨的那個人——沈從年。
他與沈從年的相識不算早,華光學院大,大得沒邊,光是一座圖書館就佔了一座山頭,茫茫人海裡,俞文青直到了入學的第二年,才第一次見到他。
雖說相識得晚,俞文青卻對這人早有耳聞。
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就是從蔣奇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