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家寨的日子裡,一天的時間彷彿變得又長又難熬,他多次想避開這種束縛,可回頭一想,還能再去哪裡。
熱情的兩兄妹待他如家人般,可能在這半生歲月裡,除了鳳山一結的兄弟外,已經沒有幾個能是這樣了。
馬軍振臂一呼就進了羅桑部落。
扎西的引薦,他們見了羅桑,見了當時真正西北的王者。
回頭一想,這些過往已是在數年前。
懵懂的紈絝子弟柳嵩仁當初是何等風光,可敬乾卻怎麼也想不明白,自茶馬一劫後,他為何變成了一個邋遢的酒鬼。
秀才,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正是意氣奮發的少年模樣,歲月無情,江湖叵測,一想起今天秀才的殘臂與他滄桑的面龐,敬乾都會禁不住大哭一場。
“敬乾兄弟,人都說江湖路千難萬險,我和妹子商量過了,咱們兄妹三人要不就留在千家寨裡狩些獵物,然後去附近城裡頭賣了!”
看到馬敬乾日漸消沉,似乎對於所有的事他都提不起興趣來。
百衣看了看他,呆滯的眼神裡幾乎對周圍一切都是漠然置之。
就連最為愛惜的那把黑刀,他如今都沒再好好打理,只是將它丟在柴火堆裡用來劈柴火。
如此下去,也不是辦法,畢竟誰也不想見到他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百衣走過去將那把黑刀提起來,摸著刀背的尺痕嘆道:“可真是把怪誕的刀,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就不懂刀的主人是懷揣何等心思。”
已經丟了好久的刀,再經百衣拾起時,馬敬乾只是哀嘆一聲道:“刀握在刀客手裡,它是殺伐,可我不知道為何,人心的尺度以刀衡量只會換來他人異樣的眼光,好像我總是一顆眼中釘,就連老天都看不過去!”
他的話音裡滿是對於生的無望,或許他所經歷不能同人相較,馬百衣及時收住了話題,轉眼望望東山頭,會心一笑,“只要人不死總有出頭日,東山的大雪地裡有好多的獵物,不妨兄弟明早一同與我尋些獵物怎樣?”
“聽天由命吧!反正萬事皆由天定,哪怕是你心懷善德,有時候結果也會讓人跌落谷底!”
“說的什麼傻話,別想那麼多,先把肚子餵飽了!”
沿著東山下,有一條長長大道直穿山體。
驚奇的是,在穿梭大道至西的方向時,夏日的溫熱一下子撲面而來,但在東頭卻如寒冬冰天雪地。
有名叫陰陽山,正是因此而得來。
兄弟二人穿戴整齊,將晾乾的肉帶了整整一大包。
“大哥,這帶多了吧,就一個早上而已!”
第一次狩獵,敬乾對此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而那百衣卻連連擺手,再將一塊乾肉丟進嘴巴里,“你可別這麼認為,你要知道下的本兒多了套的就多,就咱帶的這些比起我年少那會帶的可少多了!”
馬百衣一生都是狩獵者,馬敬乾在這些問題上也不大瞭解,聽百衣這麼一說也沒再有疑問,只是將那大包往肩上一扛。
跳過千家寨的細河,來到了山腳下,一眼望去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冰雪撲來刺骨的寒冷外並沒有讓敬乾覺得這山中竟如他所說有取之不盡的獵物。
遠遠地望去,那東山山頂彷彿藏在冰柱之中,太陽昇起時,照得漫山霧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