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勢既然已經商議完畢,雙方皆大歡喜,接下來就是熱鬧的載歌載舞環節。
賀禮卻在一片歡樂的人群的外圍支起一張摺疊木桌,進入了自己此行之中的角色——施醫贈藥,診治疾病。
不要覺得什麼糧食鐵器,這些生活必須物資就是厲害手段,真正的厲害的反而是賀禮這默默無聞的贈醫施藥手段。
正所謂攻心其上,攻城其下。物資易得,人心難聚。
對於大眾來說,最重要最有效的拉攏辦法就是治病。哪一個宗教不是靠著這個方法起家的?
天師道起家,靠施捨符水。佛教起家也靠著治療跌打損傷。那西方的一神教傳入中國大建教堂,也是要靠贈醫送藥的同時宣傳主的榮光。
下至權貴,下至庶民,誰能逃脫疾病的折磨?這才是真正的剛需。
而這個時代,疾病又往往和冒犯神靈、因果報應之類的聯絡在一起。所以治病救人的同時就會給自己套上高人的光環。能對抗那些神鬼莫測的疾病,就某種程度上代表自己有著超越凡人的手段。這尤其對於貧苦大眾來說是屢試不爽的心理威懾。
賀禮首先診治的就是那位巫師。沒有誰比他更明白,如果說頭人掌握了族群資源的分配,那麼巫師就是掌握了女真族人精神世界的角色。
這個巫師之前雖然一言不發,但是絕對是重要性不低於頭人的存在。
要拉攏一個部落,只從物質上是不能長久的,必須要在精神上同化。
這個巫師已經四五十歲了,在這個遊獵的部落裡面,已經算是垂垂老矣,年輕時落下的病痛已經開始長久的折磨他。
老於事故的巫師也一眼看出賀禮應該是個舉足輕重的角色,所以對於賀禮對他進行診治的邀請也欣然接受。
當賀禮一項項地說出他身上有的暗傷,甚至連受傷時的情形都說的一清二楚時,這個老巫師還是震驚了。
他年輕時也是搏熊獵虎的漢子,縱橫山林,也留下了一身傷病,這幾乎是每個女真人的縮影。
身上的舊傷時不時隱隱作痛,待到氣候變化的時候,更是疼痛難忍。不過人人都這樣,有什麼好說的,忍著罷了。
巫師本身就負責部落裡的祭祀與醫藥,他自己清楚這種傷是年輕時落下的,藥石也無能為力。
可是當一股熱氣從賀禮扣住他脈門的手順著胳膊盤旋而上時,他真的震驚了。
那感覺普通喝了一口最烈的酒,一股熱意在全身各處迅速遊走,馬上傷痛之處就起了反應,暖烘烘熱辣辣,過了一會兒又酥麻發癢,這……沒有人比經常受傷的女真人更清楚,這是受傷的地方在恢復!
不一會兒,賀禮笑呵呵地說道:“好了,起來活動一下。”
巫師站起來仰天大吼,此刻的他彷彿年輕了二十歲,卸下了一身枷鎖,又變成了那個戰天鬥地的漢子!
諸多剛才還在觀望的老年人和婦女紛紛圍了過來,一個個對他又摸又問,嘖嘖稱奇。
有這個神奇的例子在,一時間所有人都湧上來,求這個神醫看病。
這般部落時代,可沒有排隊一說,大家推推搡搡,都想讓自己先看。
楊懷星雖然在跟頭人開懷痛飲,但是餘光一直注意著賀禮這邊。見狀,連忙把頭人拉過來主持秩序。
不過就是頭人也不好使,畢竟誰都不傻,病痛在自己身上,別人可不會替你承擔!
誰知道這大宋來的奇人一次能治幾個人?他們會在這裡待幾天?看與不看不就完全憑這位奇人的心情麼?
部落雖然不大也有著幾千號人,怎麼可能看得完呢?怕不是能有百分之一就不錯了。
好不容易搶了個先,要是因為謙讓就錯失了機會,那可真是吃屎都搶不到熱乎的!怕不是被嘲笑一輩子!
這般原始的部落,講究的就是一個強者為尊,謙讓之類的基本不存在。這個時候,頭人說話算個毛?!
至於巫師,現在更沒人理睬他。你治好了說起話來不腰疼,我們也想治!
一時間推推搡搡紛紛亂亂,時不時聽到這樣的對話:
“幹哈?擠個雞毛,老子先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