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又道:“居士第二次來借閣的,是一本‘般若掌法’。
當時老僧暗暗漢息,知道居士由此入魔,愈隱愈深,心中不忍,在居士慣常取書之處,放了一部‘法華經’,一部‘雜阿含經’,只盼居士能借了去,研讀參悟。
不料居士沉迷於武功,於正宗佛法卻置之不理,將這兩部經書撇在一旁,找到一冊‘伏魔杖法’,卻歡喜鼓舞而去。
唉,沉迷苦海,不知何日方能回頭?”
那老僧又嘆了口氣,說道:“慕容居士來到藏經閣中,將我祖師的微言法語、歷代高僧的語錄心得,一概棄如敝屣,挑到一本‘拈花指法’卻便如獲至寶。
昔人買櫝還珠,貽笑千載。兩位居士乃當世高人,卻也作此愚行。
唉,於己於人,都是有害無益。”
慕容博雖然心中震驚但是強自穩定心神,駁斥道:“少林和尚,一貫故弄玄虛,說什麼微言大義,武功就是武功,與勞什子佛法有什麼相干?
我二人不通佛法,武功卻遠勝玄字輩僧人,你待怎麼說?”
那老僧道:“本派武功傳自達摩老祖。佛門子弟學武,乃在強身健體,護法伏魔。修習任何武功之間,總是心存慈悲仁善之念,倘若不以佛學為基,則練武之時,必定傷及自身。
功夫練得越深,自身受傷越重。
如果所練的只不過是拳打腳踢、兵刃暗器的外門功夫,那也罷了,對自身為害甚微,只須身子強壯,儘自抵禦得住……”
忽聽得樓下說話聲響,跟著樓梯上託、託、託幾下輕點,八九個僧人縱身上閣。
當先是少林派兩位玄字輩高僧玄生、玄滅等人,然後是玄慈帶著虛竹來到。
眾僧見蕭遠山父子、慕容博父子、鳩摩智五人都在閣中,靜聽樓下一個面目陌生的老僧說話,均感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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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僧人都是大有修為的高明之士,當下也不上前打擾,站在一旁,且聽他說什麼。
那老僧見眾僧上來,全不理會,繼續說道:“但如練的是本派上乘武功,例如拈花指、多羅葉指、般若掌之類,調動真氣,損害臟腑,
若每日不以慈悲佛法調和化解,則戾氣深入臟腑,愈隱愈深,比之任何外毒都要厲害百倍。”
群僧只聽得幾句,便覺這老僧所言大含精義,道前人之所未道,心下均有凜然之意。
虛竹合什讚歎:“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但聽老僧繼續說道:“我少林寺建剎千年,古往今來,唯有達摩祖師一人身兼諸門絕技,此後更無一位高僧能並通諸般武功,卻是何故?
七十二絕技的典籍一身在此閣中,向來不禁門人弟子翻閱,居士可知其理安在?”
慕容博道:“那是寶剎自己的事,外人如何得知?”
那老僧又說道:“本寺七十二絕技,每一項功夫都能傷人要害、取人性命,凌厲狠辣,大幹天和,是以每一項絕技,均須有相應的慈悲佛法為之化解。
這道理本寺僧人倒也並非人人皆知,只是一人練到四五項絕技之後,在禪理上的領悟,自然而然的會受到障礙。在我少林派,那便叫做‘武學障’,與別宗別派的‘知見障’道理相同。
須知佛法在求渡世,武功在於殺生,兩者背道而馳,相互制約。
只有佛法越高,慈悲之念越盛,武功絕技才能練得越多,但修為上到了如此境界的高僧,卻又不屑去多學各種厲害的殺人法門了。”
虛竹點頭道:“得聞老師父一番言語,小僧今日茅塞頓開。”
那老僧合什道:“不敢,老衲說得不對之處,還望眾位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