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陽覺得很可笑,到底是什麼心態下陳清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難道不覺得羞愧嗎?陳老頭唸叨她?
“他連我叫什麼名都不清楚,拿鬼來唸叨嗎?”藍陽譏諷。
她不再顧念誰的面子,也不管對方是不是自己長輩,應該尊重長輩這個傳統觀念她已經聽得夠多了,之前陳生就愛拿這套理論來訓斥她,不管對錯,都是自己的錯,長輩從來都不會錯。
藍陽煩透了這種觀念,也厭惡陳生把這套理論貫徹給自己,也煩時隔一年陳清來找自己,陳老頭死掉的事情陳文松已經在微信上跟她說過了,但她沒表示回去,也不問細節,彷彿跟自己無關。
她還不理解陳清是出於什麼心理編造這麼個謊言讓她回去參加葬禮,陳老頭總是把她和陳蘭荷的名字弄混,記憶裡陳老頭根本就沒一次是叫對過她的名字,又怎麼會在臨死前提到她,簡直是荒謬,陳清是把她當成三歲孩子欺騙嗎?藍陽覺得挺好笑的,她沒法繼續等陳清說屁話,先一步把電話結束通話,然後關機。
等她推開陽臺的門回到客廳的時候,柒丹已經從餐廳轉移到了客廳,此時正窩在沙發上看電影,螢幕裡一身彪悍匪氣的男人們扛著槍嗷嗷叫掃開敵人,腳踩滿地殘肢,雨水混著殷紅的血,滲入泥濘的土壤裡,明年就能開出美麗妖豔的花朵。
忽明忽暗的熒光下,柒丹的表情也讓人難以捉摸,聽到聲響,柒丹看過來,朝藍陽笑笑,招手讓示意她過去,“陪我看會電影。”
“嗯。”
藍陽坐到柒丹身邊,能感覺到對方的手轉而放在她腰上,然後一下一下的捏著,不色情,更像是在安撫一般,讓藍陽原本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藍陽側頭看身邊的人,開始害怕有一天讓對方知道隱藏起來的自己,雖然現在的她死氣沉沉,但另外的那個她更加不堪。
越是多接觸美好的事物,就越發害怕自己的骯髒會弄壞了原本的美好,把不該的人也拉入深淵。藍陽低下頭,雙手下意識的揪緊褲子,哪怕只是短暫的同屋相處,她也能感受到柒丹的用心,絲毫沒有讓她挑出錯處,什麼都做得很好,就連關心都是恰到好處的讓人舒服,一點也不覺得彆扭和做作。
這就是柒丹的高明之處,哪怕只是想要短暫的發展一段關係,也會在相處的時候做到旁人難以企及的高標準,可以說是個非常合格的情人了。
藍陽自小缺愛,不懂如何愛人,也沒體會過被人真正關心是什麼感覺,柒丹給了她一個全新的體驗,新鮮,很棒,會讓人沉淪。她真的太怕自己會越陷越深,超出自己原本的預想,然後受傷。
看吧,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從來都只會先考慮自己的感受,自私的本性完全就繼承了她的家人。
柒丹從不多嘴過問藍陽的事情,對方如果不願意,她也沒一定要知道,誰還沒點過去不是。
但她能感覺到藍陽這幾天心不在焉,心情很不好。
怎麼說呢,之前的藍陽是個沉悶的人,給人有很遠的距離感,總是冷冰冰的,和誰都不親近,但搬到一塊後逐漸熟悉起來,藍陽的話也變得多了,時不時也會笑,雖然笑容的背後是極力隱藏起來的苦澀。
從藍陽之前從住處能看出來,她的經濟條件並不好,柒丹對這個階層的人不瞭解,也不敢貿然去追問藍陽這幾天是為了什麼不開心,好像是從接到那個電話開始的。
“跟我沒關係!都說了跟我沒關係!你們不是已經讓我滾了嗎!為什麼還要來煩我!到底想要幹什麼!是不是要把我逼死你們才滿意!你說啊!是不是要我去死!”藍陽站在燈光照不到的大樹底下,跟電話那頭的人嘶喊,喊得聲音都啞了。
到底要她怎樣啊!
她已經逃得遠遠的了,已經在盡力去承擔作為不孝女兒的責任了,父母還要把她逼到什麼份上才肯罷休。
難道他們從來沒想過自己錯在哪裡嗎!
陳老頭死了,直系的旁系的反正打電話通知過的人都來了,就連陳文強這塊抹不上牆的爛泥都帶著林思思回來了,就唯獨缺了陳蘭花。
早已不想提及那個名字的藍陽臉色難看,眼睛痠疼,喉嚨乾啞,強忍著不適應蹲到地上,渾身肌肉都在微微抽搐抖動,像是她體內有什麼困獸,她在極力剋制。
手機話筒傳來陣陣吵雜,還混著王月桂高聲指揮別人搬東西的聲音,“桌子都在原本小姑住的那間房……碗不夠?先去問三娘她家有沒有,借過來用先……後天出殯……行了別說這些,兩個姑婆到了你找人去接一下……等等!別忘了給司機封錢……”
吵吵鬧鬧一陣之後,王月桂才重新對著電話裡說:“說什麼了?你到底回不回來咯?之前小叔說打過電話給你了?”
卻原來,她拼命喊出來的委屈,王月桂根本就沒在聽……
好可笑。
藍陽捂住眼睛,任由淚水從指縫滲出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細微的抽噎傳進話筒,身處農村葬禮吵雜環境的王月桂根本聽不見,就舉著手機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幾步,又追問一遍到底回不回來。
“不回,掛了吧。”藍陽輕聲應了句,又輕輕的把電話結束通話,她覺得累,腦袋一陣陣的發暈,體力不支,然後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盯著路面的一片落葉出神,然後流眼淚,總是說自己不會再哭,看,輕而易舉的就把藏起來的東西給挖出來,跟尖刀似的,從裡到外狠狠捅她的五臟六腑,疼得她想滿地打滾,尖叫,嘶吼……
突然斷掉的電話讓王月桂很惱怒,從二女兒離開後真是一次電話也沒打回來過,就連自己住院那個沒良心的女兒也不問一句,真是白眼狼!
陳文松披麻戴孝,從堂屋走出來找王月桂,“裡面有人在叫你。”
“誰啊?”王月桂虎著臉,又不好在這種特殊時候發作,就只能忍著。
陳文松知道她這是打電話給二姐,昨天半夜小叔回來就急著告狀,說二姐沒良心,不孝,阿公走了也不回來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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