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兒最終還是選擇去外面了,這是過了很久後的出門,他很安靜,猜想著太史大人回來沒有看見自己,得知自己出去了,會是憤怒還是驚訝……
在太史眼中,朝兒是個不喜歡見到生人的孩子,他喜歡一個人待著,就連他想要帶他出去轉轉,他也總是能找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拒絕。
太史大人自然是擔心自己不在的時候,朝兒是否能夠獨自面對這世間上的人,他看得出他的特別,也相信,朝兒能夠成為很好的史官,認真地記載每一件發生過的事情,太史大人對於朝兒看見了什麼,都敢於表達出來的心,時常感到欣慰,世間本就發生著各種各樣的事情,敢於說出自己的想法,卻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做到的,朝兒的眼神裡有一股力量,這股力量推動著朝兒,向前大膽的邁步。
但他也是害怕的,他在他的身上看見了自己年輕的時候,不畏權勢,敢於說出自己的想法,去伸張自己所為的正義。這樣的性格與膽識,是眾人欣賞的,甚至可以說是想要得到的,但這也是需要有很為強大的力量撐起自己的,否則,剛剛收穫了膽識,就會有可能因此丟了性命。
太史大人常常希望著他,能夠收起點自己的鋒芒,不要受傷,能夠長久的活下去。
男孩兒迴避著路上遇見的宮女公公,心中暗暗希望不要遇見哪個會叫住自己的人,他只要沒有看見那個人的眼睛,就不會喚醒太多的記憶,只是片段,剎那的記憶,對他而言倒也會沒有那麼的痛苦。他行走的很快,憑藉著太史大人的記憶,他找到了一條並沒有很多人走的小路。
但說實話,太史大人平日也並不是很喜歡在宮中走來走去,除了平日去見聖上,有什麼要辦,平日裡還是會待在太史院內,男孩兒已經見過他的記憶了,每次遇見,也不會有第一次見到時那般痛苦,無非是在每日的記憶當中多了些飯菜,宮中發生了什麼事,或者遇到了什麼人,藉著太史大人的記憶,並不能看見其他人的記憶,這倒是讓他可以不那麼難受。而太史大人的生活算是隻有在宮中記錄史料,回到府上也最多是簡單地吃頓飯菜便回屋休息。朝兒也就習慣了每日見到太史大人了,但並不是所有人的記憶都是這樣的。
朝兒曾經遇到過這樣一位大人,眉清目秀,看起來是個十分斯文的男子,舉手投足都滿是優雅的氣質,他並沒有太注意關於這個的記憶,因為他看見的,大多是在翻閱書籍,和他的外形倒也沒有什麼令他感覺好奇的地方,他是來太史院借了一本書冊的,太史大人似乎和他的關係甚好,兩人有說有笑。
那人答應,過幾日就將書冊還回,過了一夜,只是短短一夜,當他再次看見他的眼睛時,他看見了一個迷醉在酒莊,一旁美豔女子的記憶。
原本他最多隻會有些無奈,但記憶的尾端,是那個美豔的女子,倒在血泊之中,是個花一樣的年紀,只是這樣永遠的停在了那裡。
男子的神情冷漠,將書冊撿起,輕輕拍打了兩下,轉身便離開了那裡。看那悠哉的模樣,男孩兒便知道了這並不是第一次看見花一樣的姑娘,倒在血泊之中。他將記憶拼接在一起,每一次男子坐在一旁,捧著手中的書冊,將餘光微微抬起,便能看見不遠處的一抹紅色。
那抹紅色如一條細長的紅絲,緊緊纏繞在男子的周圍,也遮擋住了男孩兒清澈的眼睛。
這樣的記憶還會出現多少次,他還將目睹多少次?那個人還會像往日一樣,到太史院中借書冊,男孩兒在躲避著看見他的眼睛,躲避著知道他的記憶,但心中卻像是住著一個陌生的惡魔,他在呼喚著他,去看看那個人的記憶。
就這樣,他又目睹了幾次這樣的畫面,突然有一天,那個人消失了,藉著太史大人的記憶,他才知道了,是有人告訴了聖上,聖上龍顏大怒,處死了這個男子。他目睹了整個被處死的過程,男子神情依舊平靜,只是獨自站在那大殿之中,沒有人敢靠近,沒有否認殺人的事情,平靜的就像是在將其他的人的故事。
處死那日,滿天的烏雲,卻沒有落下雨來,壓抑且有些安靜,男孩兒甚至能夠感受到太史大人那時的心境。
又悲又怒。
但這又能怎麼辦呢,是他殺了人,他做了,並且他承認了,男孩兒其實至今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在他的記憶當中,沒有找到想要的答案,平日裡的他,和捧著書冊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但他還是承認了。
在臨死前,露出瞭解脫的笑容。
他時常猜測,會不會是因為他也和自己一樣,他可以看見別人的記憶,那他會不會又另外的什麼能力,或者說被什麼遺忘,被什麼折磨。
他讀不懂他的記憶,讀不懂他為什麼傷害他人性命,他的心情與大人的心情一樣。
未曾想明白,但這件事也是徹底改變了男孩兒對於記憶的認識,他可以看見其他人的記憶,但卻並不意味著自己便能夠明白他的每一個決定。
這也就令他更加不願意去接觸那些記憶了,或許會看見一些令他痛苦或是悲傷的畫面。
男孩兒總會在看見一個人的記憶之後,將他在自己的腦海中建起一個認識很久的人,有什麼性格,有什麼秘密,但要是面對這些人的生死,還是有些不適。
就在男孩兒回想著那個男子的事情時,險些撞到一個人的身上,他本能的向後躲了躲,抬起頭,沒有躲過那個人的眼睛。
在哪一瞬間,花海再一次出現。
更加清晰,抹去了腦海中所有零散的片段。那個一直在自己腦海中想不起結局的故事,在那一瞬間,與花海徹底的拼湊在了一起。他沒有想到自己一直在尋找的花海,竟在一天之內,出現了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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