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堯記得那還是一個寒冬臘月天,雖然他當時的年紀很小,但是童年的某些記憶由於太過深刻,變得異常清晰,成為無法磨滅的印記。即便是他後來刻意的選擇忘記,但是最終想起的時候卻依然恍如昨日,一切都像是剛剛才發生過的事似的。
蕭墨霖最終死在了他和蕭墨堯的七歲生日那天,當時大雪紛飛,天氣寒冷。
蕭墨堯又去執行一次任務回來,當時他和陸靖痕以及十多名訓練人員,大多都是和他們一樣,十分幼小的年紀。
冰雪組織對人員的選拔極為苛刻,一般不接受外來人員,以免引起禍端,成員大多是從出生起或幼年時期開始就待在組織裡。
常年的軍事化訓練和古怪刁鑽的考核,以及或強硬或洗腦式的教育,讓他們深信不疑,認為自己的生命源於組織而且終於組織。基本上,不會有任何人對組織產生疑問且願意背叛組織,背叛組織,這對他們來說是比死亡還要可怕和難以接受的事情。
當天,成員們被一齊丟在了水裡,這已經不是先生第一次用這種方式訓練他們了。
岸上的訓練員大聲的宣佈:“你們必須在水中待夠半個小時,在這期間不能上岸。半小時後,我們會將巨型食人魚放入水中,想要活命的話,就想盡辦法游上岸吧!最後一名成員,自己卸掉一隻胳膊。”
大家不敢質疑訓練員的指令,他一定會說到做到的。
因為倘若他不卸掉最後一個上岸的成員的胳膊,先生就會當著他們的面將訓練員的胳膊卸下來,然後扔給雪狼吃。
身體被浸沒在冰水之中,想要保持不下沉,以及維持體溫和能量,必須要學會蹬水的方式,不能太用力,會很快耗光力氣,又不能毫不用力,會沉入水底,再無生還的可能性。
平均年齡不超過十歲的一群孩子,卻每個人都有著鋼鐵一般的意志,他們都想活下去,有的人從出生起就是孤兒,他們想成為人上上,而更多的人有親兄弟姐妹,有親爹親媽,總之他們的親人變成了把柄,都被囚禁在集中營裡,他們的表現,優異與否,會直接關係到親人的生存狀態。
有很多人,表現不佳,親人已經成為了人彘,先生卻總有辦法讓他們保留著最後的一口氣,不失去要挾的把柄。
小小的孩子,幾乎每一個人都有著渾身結實的肌肉和鋼鐵般的身體,原本一切正常的蕭墨堯,卻突然被水中浮動的雜草纏住,而逐漸混亂了自己呼吸的速率,等他好不容易解開雜草的時候,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快要耗光,很快,腿上開始抽筋,疼得他無法再繼續下去了。
覺得自己的骨頭早就被切割和粉碎,人開始向下沉。
正當此時,半個小時的期限已經到來,訓練員讓手下把所有的魚都放進來,從水中可以清晰的看見它們在閘道口的那一頭面目猙獰、躍躍欲試的模樣。
陸靖痕察覺到蕭墨堯的不對勁,他們當時對彼此的身份以及應當扮演的角色並不清楚,以為對方只是一個熟悉的一起訓練的成員。
當食人魚游過來的時候,張開了血盆大口,兩行鋒利的牙齒,讓人恐懼而方寸大亂,蕭墨堯親眼看見一個兄弟的一條腿被夾住,很快血肉模糊了起來,變成了一種棉花狀的模樣慢慢從水中浸染開來,不大的水潭,浮著玄冰,很快出現了一種鮮紅的顏色。
蕭墨堯想起自己的母親,她不斷的告訴自己,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要放棄自己的希望,她不能時常照顧自己,偶爾看見自己的時候,一定是眼底悲痛,思念和牽掛從來不用說出口。
她讓自己一定不要放棄希望,一定不要被這種喪心病狂的生活磨滅了意志,變得麻木。
母親一直都堅信著,自己和哥哥,還有母親,三個人,總有一天會逃離這個地獄一般的魔鬼世界。
蕭墨堯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鼻尖嘴巴里全是血腥味,是熟悉的兄弟的鮮血,或許還夾雜著那麼一些零星的人體碎片,肉、器官、器管……諸如此類。
他當時以為自己的生命就在此時此刻結束了,有那麼一瞬間,已經放棄了抽動自己發麻的腳,身體更加向下沉的時候,一條食人魚朝自己遊了過來。
那一瞬間,他彷彿又再一次看見了自己的母親,她抱著哥哥在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