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蒼雲也做不到拿整個天下去保住個人的幸福,但同時他又捨不得為了天下放棄個人的幸福,所以他只能兩個都抓住。但他恰恰忽略了,他的確太貪心了,憑他的本事,不可能兩個都抓住,貪心的結果是可能兩個都抓不住。
“何況我也沒想過一去不回。”墨雪舞接著開了口,也不管步天有沒有在聽,或者有沒有人聽不重要,她只是需要把這些都說出來,這是一種發洩,“我當時想著,蒼雲的使命不是馬上就逼到近前了嗎?為了保證不出亂子,我先離開他,等他的使命完成之後我再回來。到那個時候如果他依然不在乎,我們就一直在一起,就算我邪性發作傷到他,殺了他,我也會隨他而去,事情不就簡單多了嗎?為什麼他不懂?”
步天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微微笑了笑:“小舞,你比蒼雲更適合挑起這份使命,難怪蒼雲常說,他根本就不是個合格的王者。”
墨雪舞嘆了口氣:“我以為他會懂,可是我很失望。哥,這麼久了,你根本沒有錘鍊出他的決斷,枉我那天還跟你說了那麼多。蒼雲也是有夠奇怪,他可以毫不留情地錘鍊若塵的決斷,輪到他自己了,他又做不到。”
步天表示有些羞愧,卻並不替自己粉飾:“是的,我很慚愧,其實大多數時候我對蒼雲根本下不了真正的狠手,在這一點上,我還不如你。”
墨雪舞沉默片刻,終於還是搖了搖頭:“算了吧,總之我和蒼雲的相識是個註定的錯誤,相識註定成大錯。我已經沒有改正的機會,但可以不再繼續錯下去。”
聽到她的語氣有些不對,步天握住她的雙肩,把她從自己懷裡推出去:“你要幹什麼?”
墨雪舞笑了笑:“不用抓的這麼緊,我不會再偷偷溜走。蒼雲如果肯讓我走,我就離開,他不讓我走,我就留下,彼此不見,就不會互相傷害,這樣也挺好的。或者人生若只如初見,不悲不喜,不愛不恨,不牽不掛。”
這句詩用在這裡,並不是它原本的意義。她是想說,如果她和北堂蒼雲始終如初見時那樣,誰也不是誰的誰,自然就不會為對方傷心痛苦,這樣也挺好的。
步天顯然明白她的意思,就慢慢放開了手:“小舞,你別這麼狠,蒼雲受不了,他會疼。”
墨雪舞快撐不住了,有些搖搖晃晃:“沒事,疼也不過是片刻,疼過就好了。我跟他,只怕要緣盡於此。”
步天還想說什麼,可是他也看得出來,解鈴還需繫鈴人,他不是那個系鈴的人,當然解不開。問題那個系鈴的人現在還把自己纏得死死的,自己都解不出來,哪有本事來解墨雪舞?
所以他只好暫時放棄,眼裡也浮現出一抹明顯的擔憂:“你是真的累了,還是先睡一覺。有什麼事,等你腦子清醒了再說。”
墨雪舞苦笑出聲:“我累是累,但我腦子很清醒,而且我睡不著。”
步天想了想:“我幫你,保證讓你一下子就睡著。”
然後他嗖的一直點在了墨雪舞的昏睡穴上,墨雪舞就慢慢倒了下去,正好倒在了他的懷裡。
她是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覺了,這麼個折騰法,掉幾斤肉是輕的,掉命才正常。替她蓋好被子,站在床前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步天才悄悄地離開了。
他一點都沒猜錯的是,北堂蒼雲就在書房,而且也不曾入睡。不過他沒有在發呆,或者獨自品味痛苦,而是在整理關於龍城衛組建的材料。他就必須找點事情做,才能暫時忽略所有的痛苦。
正忙著,他手上動作雖然不停,卻突然淡淡地開口:“我現在隨時可能抓狂,你若要玩,我不是不能奉陪,只不過要是逼得我發了狂,你最好有把握把我控制住。”
步天慢慢走近,面具下的眼睛裡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我剛才去看小舞,她說她守不動你了,決定放手,換我愛你。”
啪嗒一聲,北堂蒼雲手中的筆直接掉在了紙上,一大團墨跡迅速氤氳開來。滄海王的手可以掃平天下,甚至能托起這片大陸,現在卻拿不住一支輕飄飄的毛筆。普天之下,大概只有墨雪舞能把他逼到這個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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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息已經壓不住的亂,北堂蒼雲下意識地攥起了拳,卻正好抓在了那團墨跡上,攥住了滿滿一把墨汁,白皙的手心和指尖頓時一團漆黑,他卻完全不在乎,突然笑了笑:“是啊,她說話做事從來都是這麼絕,沒什麼好奇怪的。”
步天雙手撐在桌面上,俯下身子看著他的眼睛,語氣涼涼的:“怎麼聽起來,你好像很委屈?你覺得小舞哪個地方對不起你?”
北堂蒼雲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著他:“我……”
“她的不辭而別?”步天替他把話接了下去,“這一點,我認可小舞的說法,她離開不是怕傷到你,而是怕誤了你的使命,傷到不計其數的無辜。用那麼多無辜者的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幸福,你覺得她要得起嗎?你要得起嗎?”
北堂蒼雲搖了搖頭,手越攥越緊:“我不是一定要拿整個天下去保住我們的幸福,我就是想讓她知道,只要突破九階,我就可以壓制她體內的邪性……”
“那你突啊,光在這裡說有什麼用?”步天冷笑了一聲,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突破九階是拿嘴說說的嗎?她費了那麼大的功夫幫你拿回御龍丹,就是在等你突破九階,你但凡真有你說的那麼在意她,早就暫時摒除一切雜念,放下一切雜務,下死手逼一逼你自己,或許就能突破九階了,可你呢?”
北堂蒼雲搖了搖頭,雖然已經渾身無力,卻依然反駁:“我也想,可有些事不是我想放就能放下的,你也是一方霸主,總該知道身不由己四個字怎麼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