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窸窸窣窣的聲音在林子之間輕輕響動。
倉城工地裡,陳慶之的帳篷中燈火通明。
他正在看最新的塘報。
訊息主要是兩個方面。
一個是皇帝東征的車架,已經抵達宜昌郡,並且後續的幾十個驛站修建也進入了尾聲,基本上完成了合攏,準備逼高歡在當陽打決戰。
另一個則是皇帝在抵達宜昌之後下達了新的賦稅改革。
首先,火耗歸公,這一條主要是為了應對農社上繳公糧的時候,地方官員拿損耗來搞事情。
其次,糧倉制度修改,地方各縣全面喪失控制常平倉的可能,而是設定農業署,由朝廷垂直管理各地的種植情況和普及技術革新。
然後常平倉和地方糧倉全部由糧行改組半商業性質,並且開啟了收購標準價的許可權。
相當於地方官的一大特權,就被應昭直接拿走了。
最後,是在新佔領區域推行試點農稅的改革,以及官紳一體當差納糧。
原本執行的土地皇帝所有,天下所有人都給皇帝耕地。
但應昭給的一半收成用各種方式留下,雖說有進行減免,但實際的情況卻是就算租了出去,很多人在這幾年的耕種之下,發現種糧食不賺錢了。
於是他們紛紛用現在的土地,去偷偷開工廠或者種植經濟作物。
尤其是蜀地。
因為應昭的改革在蜀地執行了幾年,各項政策大家也都摸通了。
這就導致了蜀地其實已經出現了將近一百多萬畝的耕地流失了。
至於為什麼現在才暴露出來。
還不是因為今年應昭對外發動一場戰爭,要抽調各地存糧的時候,這才猛地發現原本的有幾十萬畝上田,愣是被各地人將這些耕地往山裡或者新開墾的土地挪。
這是什麼意思呢?
意思就是,原本一畝地能產三百斤,被挪到了山裡,直接變成了一百多斤,相當於需要兩三畝才能和之前的產量相當。
這極大的增加了開發成本。
是嚴重的浪費!
但應昭租給老百姓的時候,本來就因為外在的壓力極大,也為了讓百姓能發揮主觀能動性,所以沒有明確要求土地要種植什麼。
這就導致了在宏觀上土地開墾數量像是擴張了,但是糧食產量幾乎和之前持平。
畢竟不去種糧食了,跑去種不能吃的經濟作物了。
因此應昭弄出了農業署和指導收購價,準備進行調控。
同時也要優先保證糧食產量,於是他決定修改農業稅。
對主糧和副糧進行降租,基本做到三十稅一的地步。
然後對於非主糧,諸如甘蔗、麻、葛這些具有加工用途的種植戶,執行了丁稅。
也就是所謂的“攤丁入畝”。
首先上調丁稅起徵年紀,從十六變成二十。
其次,要求各個農業署根據各個農社情況配套種植,以農社為單位進行徵收,所以每個農社都要配套種植經濟作物。
不管是什麼,反正你們自己去找,找到合適的作物,去規劃畝數,來承擔全縣的所有丁稅。
但同時要求保證主糧的安全,所以每個縣的人均主糧數量必須包含城市人口的用度,由縣令進行調控。
要是縣令做不到,導致出了事情,提頭來見。
應昭已經不打算全面承接玄談那一套了,而是要天下給我改!
如果還想著用儒家那一套德治教化或者道家那一套無為而治,只怕治下會第一個動刀弄死你。
當然,人口一旦激增,勢必會導致人地矛盾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