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潼郡,德陽縣,小溪村。
陳二狗護著家裡十歲的姑娘還有婆娘,畏畏縮縮的看著打著了黑龍紅底旗的官兵進進出出。
時不時東頭丈量土地,又或者去西頭查探水源,甚至還揪著周府老爺,拿著刀按在他的脖子上,呵斥道:“少他娘在這裡廢話!陛下說了,這是贖買!不白要了你們的土地!給你們成都的房子和鋪子做贖買,眼下成都可是行在,更是蜀州中心,那麼好的房子,你居然敢不要?是想要抗旨不遵嗎?”
“刀子架在脖子的買賣,叫做贖買?”周府老爺快要暈過去了,“這都是什麼世道啊!”
陳二狗不知道這群兵是哪裡來的,十分的凶神惡煞。
周府老爺的碉堡,還點了烽火,結果火剛燃起來,他們就被刀架在了脖子,全家人被揪了出來。
往常出門呼朋引伴,穿得光鮮靚麗,見人就打的周府老爺,這會兒就好像林子裡的鵪鶉,瑟瑟發抖。
“可是……可是這可是我家的祖產啊!我家的祖墳也在這裡啊!總得留個幾畝地,留給念想吧!”
周府老爺委屈得哭了,哭著哭著都跪在了這個官兵面前:“軍爺!求求你了!至少讓我家人可以留在這裡祭祀吧!”
“不是說了嘛!留旁系!再說了,這小溪村有你家族弟周選的份,他就留在這裡祭祖,你們到了成都依舊逍遙快活,不就是十年不回來嗎?回頭靈位一背,何處不是家?”
這官兵亮了亮背後包裹裡的靈位:“老子的爹也跟著來了!反正死在了北疆也不知道屍骨哪裡找,只能希望北疆的狼神能接引他上天吧。總之,有靈位你就能開個宗祠,有宗祠不就又是一戶人家了?”
“可是……可是……”
“可是個屁!你們周家是不是上了世家錄?雖然是九品下,但也是世家,是世家就要贖買實都,要不就去實邊,你們只有這兩條路可以走!”官兵呵呵冷笑,“再不識趣,老子就按世家實邊勵田的政策給你安排,去龍藏郡兩倍地補償,去滇郡三倍地,要是膽子夠大,要去洱海南,給你補到四倍!”
“啊!”
陳二狗聽得一聲慘叫,發現周府老爺一下栽倒在地上,差一口氣沒緩過來。
“娘誒,這些兵真可怕。”陳二狗透著門縫,看著周府老爺家屬哭天搶地,帶孝子周府的少爺哭喊:“爹呀!”
然後一下撲了上來,兩百斤的肉往上一壓,差點沒把周府老爺那乾瘦的身子闆闆給壓折了。
慘叫過後,周府老爺只能哭哭啼啼帶著全部身家六十萬貫、給留的五十石米、還有一封裝有成都房產七十年租契,外加店鋪五十年租契的全副身家,讓僅剩的十三頭騾子拉著,在軍隊的看護之下,拖家帶口三十號人,朝著成都方向前進。
“呸!他孃的六十萬貫沒抄趕緊是便宜他了!”
這官兵折了賬,踩著椅子破口大罵。
“得饒人處且饒人。”負責抄寫的文士搖頭晃腦舒展筋骨道,“陛下需要一群讀過書的外鄉人去成都捲起來,然後用市場的手段,刺激他們消費。要是扒乾淨了這些傢伙的資產,這麼多錢給你,你又怎麼花?錢多得往市場堆,什麼都得漲!不過,之後成都的房價,怕是得貴上天去咯!不知道回頭咱們論功行賞的時候,能不能分到一座成都的房子。”
“得了吧!成都的房子能比長安貴?”
這官兵是長安人,自小就在太子的書院裡讀書,雖然粗鄙,但也是受到教育的。
見過長安的繁華,成都比起來就是三線小城。
算個屁!
“行了,未盡全功呢!趕緊把這裡頭的村人喊來,分田了!”
文士起身,舉著銅皮喇叭,對村裡後喊道:“老鄉們,分田了!承禪皇帝贖買田土,開農社只收五成租子!並且只要種了承禪皇帝的地,往後一切的農業繳稅和賦役通通都免了!”
“老鄉們快出來,現在你們的地主老財走了,往後都給承禪皇帝耕田種地,每年收租最高就卡死在五成,而且還不用再繳丁稅和服徭役了!”
這個兇惡的官兵喊了兩聲就跑來敲門,嚇得陳二狗趕緊拉著女兒和老婆往屋子裡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