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秋菊不管廖老爺子怎麼處置大房，可她心裡有一本賬。
“爺奶，這次堂哥毀的幾壇酒，都是陳家訂好的。這下子，交貨的時候就不夠了。咱得賠錢。”
“什麼？還得賠錢？”廖家二老和張氏異口同聲驚叫道。
張氏背了十兩銀子的債，本來就已經不堪重負。聽到還有其他的債，渾身抖得像寒風中的落葉。
廖家二老也傻眼了，光顧著考慮自己的損失了，沒想到，交不夠酒，自家還得賠錢。
“那，那得賠多少？”廖老爺子壯著膽子問道。
“契書上都寫明瞭，若是到期不能交貨，要視情況賠償二十到一百兩銀子。”廖秋菊面色深沉，看不出喜怒。
陳家的名號，廖老爺子是聽過的。那是他們這些土裡刨食的人，想都不敢想，隔了幾層的厲害人家啊。
屋裡一片安靜，剛剛吵吵嚷嚷、哭哭啼啼的人，都啞了。有心賴賬，卻又不敢。可若真的按契約賠錢，賠不起啊！
半天，廖老爺子才顫顫巍巍地問道：“丫頭啊，能不能，能不能問問陳家，賠的錢從買酒的錢裡面扣。咱家真的沒那麼多錢啊。按契約賠，只能把你大伯母和你秋生堂哥賣了還債了。”
“啊！不要啊，爺，孫兒錯了，孫兒再也不敢了。”廖秋生嚎了起來，嗓門比張氏還大呢。
剛剛被人揭穿的時候不肯認錯，如今倒是哭得熱鬧。廖秋菊冷眼看著，原來還是與自己無關就不痛不癢，聽說要賣了他還債，這才真的怕了。
“要不，我明天去問問？道個歉，說說無法完成契約的事。”廖秋菊遲疑道，臉上有些難色。
“好好，去問問。真是好孩子。”廖老爺子臉上的慈祥讓秋菊打了個冷顫。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樣的好臉色，不習慣。
“可是，爺。這白字黑字寫得清楚，萬一人家不同意……”秋菊顯得為難。
“哎，你跟人家好好說。其他的酒算便宜點，錢少要點，只要能別讓咱家賠錢，怎麼著都行。”張氏也在一邊附和道。
十兩銀子已經是她的極限了，萬一還要賠錢，真是要逼死人的。
廖秋菊想了想，答道：“好，我去。不過，我也有條件。”
還敢提條件，廖老婆子臉一黑，就要發作。被旁邊的老爺子拽住了。
“什麼條件，你說說看。只要不過分，爺做主答應下來。”
廖老爺子也是沒辦法了，在廖家他是家主，說話誰都得聽。可是對上陳家，他連大氣都不敢喘。若是孫女能把這事解決了，答應她點條件也不是不可以。
“那好，我就說了。若是我把這事解決了，以後賣酒的利潤，我們三房要存一分作為私房。當然，其他照舊，公中該掏的也不能少。”廖秋菊慢條斯理地說道。
廖老太太忍無可忍，這是當面挑釁她的權威啊。這家裡的銀錢，大都在她手裡捏著，三房要公然攢私房，就是跟她過不去。
“好你個賊妮子，能釀口子黃湯就敢翹尾巴。老孃還沒死呢，這家輪不到你做主。”
“那好，既然我做不了主。這事就找能做主的去吧，回頭我把契書送過來，爺奶自己去跟陳家談吧。”說完，秋菊居然轉身就要走，一副甩手掌櫃的樣子。
“你，你給我站住。”廖老爺子拍著桌子喊道。
“爺還有什麼事？”廖秋菊面色沉靜地說道。一點也沒被廖老婆子的汙言穢語影響。
廖老爺子把人叫住了，卻一時語塞，不知說什麼才好。答應的話，老婆子不依。不答應，孫女撂挑子。真讓人為難。
二房的李氏看著暴跳如雷的廖老婆子，心裡盤算了一下，說道：“爹孃，兒媳覺得吧，秋菊的想法可行。”
“什麼？你……”廖老婆子剛要發作，被李氏抓住手臂安撫住。
“娘，您看，以後若是咱們的生意好了，讓大家手裡有點活錢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樣一來，還少了很多是非呢。不然，多幹了活，卻沒看到實惠，時間久了，弄不好還得有意見。若是一早就這樣說了，秋生可能也不會做這樣的事，讓一家子跟著為難。”
“還不是因為忙了半天，自己落不著什麼好處，所以覺得這事跟自己沒關係嘛。再說，都是一家人，怎麼花也不會便宜外人嘛。”
李氏跟廖老婆子關係好，說話管用。再說，秋菊也表態了，不同意她的想法，這事就她就不管了。他們敢逼秋菊，可不敢跟陳家對著來啊。所以，李氏這時候出來打圓場，既能賣個好給三房，也能給二老一個臺階下。
其實，雖然秋菊提了這個要求，可是對大家都有好處，廖家不可能只讓三房攢私房。若是同意了秋菊的建議，那所有人都能光明正大的有幾個零花錢了。就連對廖秋菊恨之入骨的張氏，也眼巴巴地看著廖老爺子，等他發話。
廖老爺子嘆了口氣，心裡有些意動。李氏說的也沒錯，這麼一大家子人，大家手裡都每個零錢，什麼都找老婆子要，一天到晚吵吵鬧鬧，他也早就煩了。若是家裡窮得揭不開鍋也就算了，可將來要是有了賣酒的進項，倒是可以給大家些甜頭嚐嚐，省得總是窩裡鬥。
反正大頭還在他們老兩口手裡攥著，遇到什麼大事，還是他們拿主意，這就行了。想到這裡，廖老爺子又嘆了口氣，說道：“也好，老二媳婦說的也有道理。既如此，那就三房可以留一分的利，二房每個月給五百文。酒要賣得好，可以適當再加些。不過，大房因為賠款的事情，這次就不拿利了，從下次開始。”
張氏心頭不虞，可剛剛被罵得狗血淋頭，也不敢再說話，只能悻悻地接受了這個結果。倒是李氏面帶喜色，她是不在乎這幾百個大子，可是兒子秋冉最近忙活得緊，這錢就算是給兒子的辛苦費了。
事情說清楚了，廖老爺子也不願再看到這幾房人面和心不和的樣子，擺擺手打發了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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