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會跟白先生走?”
肖雲鋒不解,這白素生不是多事的人,平時嘴上說的好聽,做起事來可是冷漠的很。
像昨天的情況,倘若不是他見過尚術等人,倘若王虎不是肖雲鋒的朋友,還真不見得會出手幫忙。
尚術拽走肖雲鋒盛水的竹筒,多打量幾眼。
這水實在是神奇,僅僅是往臉上一拍就幫他緩解了不少痛苦。
“他昨天剛看完郎中就連夜在這山腳等候著,我這邊要看著王虎,還要準備吳老頭的喪事,尋思著他只是來散散心,就沒怎麼問他。
誰知今天一早哪裡都找不見他,還是最先聽砍柴的說……‘那馮黑子了不起啊,那麼小年紀在山上吹風吹一夜,硬是感動了一名帶刀官客,被人家收了徒,以後不曉得有多風光嘍!’”
肖雲鋒問:“就這麼簡單?”
“那砍柴的你也認識,他的話要是能信,兔子都得變成雞!我後來又問了許多人,最後才知道那白先生自己有馬,卻讓馮黑子跟在後面跑,還說什麼‘跟得上來,便跟來罷’。”
肖雲鋒無言,他了解馮黑子的倔脾氣,如果白素生真這麼說,他一定會這麼做。
只是馮黑子年紀小了些,底子又起步較晚,雖說已在他的幫助下早別人數年步入入境期,但畢竟不夠紮實,再加上腳上還有傷……
這一路怕是艱難無比。
尚術忽然扯走肖雲鋒手中的竹筒,猛灌一口,狠狠把口中清水嚥下後才重新咕噥了一口唾沫:呸!真是傻到溝裡去了,人家耍你呢,你他媽的怎麼就不長腦子!”
尚術舉起竹筒還想再喝,肖雲鋒上前一把奪下。
酒尚不能消愁,更何況是水,況且這水又涼不能任由他喝。
轉而問道:“王虎呢,他現在情況好些沒?”
尚術手上沒了依託,肚子裡卻涼意一衝打了個哆嗦,好不容易回覆幾分精神,一聽到王虎的名字表情再次變得悲喪起來。
“他也走了,連夜走的,找人代寫了信,說是要找玉兒……「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問清白、不問世事」。我真沒想到他那榆木腦袋裡能想出這麼噁心的詞,就他那樣子還想找人家,上哪找?你找的著麼?你不在乎人家清白,人家看得上你麼?”
“瘋了,都瘋了!”尚術怒吼著揮舞著拳頭,肥嘟嘟的手掌亂無章法地打在大樹上,好像感覺不到痛楚一般,任由它變得鮮血淋漓。
肖雲鋒收好竹筒,揹負著手仰望上空。
王虎、馮黑子,包括眼前的尚術和自己,四個人的性格各有不同,但發起倔來都是一樣。
他記得母親曾說過:很多人的一生都是註定的,生在什麼樣的家庭裡,活在什麼樣的氛圍裡,從他生來到他死去,不會有什麼改變。但也有些人的人生,會在某些不經意的瞬間發生轉折,沒人知道這個轉折點在哪裡,也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卻是真真切切的轉折了。
想必昨天的茶館事件,便是他們轉折點吧。
肖雲鋒見尚術的怨氣發洩得差不多了,開口安慰道:“你也不要太難過了,他們能重新找到自己的人生,我們應該為他們高興才是。你現在有什麼打算,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山?我父親幫我跟外面的名門大派寫了引薦信,我可以帶你一起去,到時候……”
“肖大哥。”
尚術打斷肖雲鋒的話,臉上掛著淚痕,露出一副牽強的笑。
“我想留下來。”他先是有些怯怯,直到說完這句話又瞬間變得堅定起來,“你走了,他們也走了。本來只有肖大哥一人走的話,可能過個一年、兩年、很多年後,我們幾人還能約在這裡見上面。
吳老頭走了,肖伯父還在這,茶館的生意總要有人來做。我身體是越發古怪了,胖的跟什麼似的,可能真的不是習武的料。不然就讓我來打理茶館,到時候大家回來了……還能一起聚聚。”
尚術緊盯著肖雲鋒,咬牙切齒地把每個字都說的清清楚楚,圓滾滾的身子不斷顫抖,那是他在強忍著極大的痛楚。
肖雲鋒心中明瞭。
他們四人的轉折點聚集在一起了。
這一刻,是屬於尚術的轉折點。
儘管他內心此刻承受著非比尋常的痛苦,甚至是言不由衷,但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他已經選擇了。
手指放在嘴邊,肖雲鋒吹了幾聲響哨,哨音尖細又怪異,不像常人吹出的那種輕浮聲音。
一隻白頭小雀聞聲飛來,肖雲鋒抬手讓它落腳,又遞在尚術肩頭。
“帶他去山上找我父親,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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