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三才租住的地方並不是民宅也不是什麼酒店,而是江湖人專門住的“生意下處”。
江湖人個個走南闖北,坑蒙拐騙無一不精,理所當然,他們的規矩就要多一些,所以住的地方也要有些不一樣的。
這生意下處裡面與普通的酒店並無二致,二樓三樓客房,一樓擺了幾張桌子吃飯。
唯一特殊之處就是掌櫃的與夥計們都是江湖人,起碼也懂得江湖的規矩,可以幫襯著客人做生意。
比如說有人是賣藥的,那有客人上門找賣藥的先生時,夥計得負責領著到賣藥屋裡,動作要快,話不能多。
這賣藥的,多是大力丸與狗屁膏藥,心黑點的,賣的都是“靈丹妙藥”,基本與騙字掛鉤,萬一多嘴把好容易勾上的肥羊嚇跑,那損失全算夥計的。
當然,要是狠宰了一筆,那這筆錢也該有夥計一份。
姚三才選在這裡,一是與掌櫃有點交情,價格便宜,二是想要與江湖人多點接觸,免得一問三不知。
算卦三兩年,開張的次數兩隻手都能數的過來,也壓根用不到生意下處的夥計打配合。
不過,在這裡住了幾年,他對江湖上的東西的確懂了不少,尤其是各種規矩與黑話,b級的江湖知識正是來自於此。
走了差不多兩刻鐘,滕瑞麒才算見到自己住的生意下處。
門口掛著一塊黑色的牌匾,陰刻著“八方客棧”四個大字,筆走龍蛇,端是漂亮。
右側掛著“仕宦行臺”,左側掛著“安寓客商”,這八個字正是生意下處的標識,凡是掛它的都是江湖人落腳地。
十二個字,一共一兩二錢銀子,換了一年的房租。
這字正是一年前姚三才寫給八方客棧的。
進了客棧,滕瑞麒隨意找了一處空位坐了下來,周邊幾個認識他的立刻調侃了起來,“喲,姚秀才今兒開張了沒?”
“你懂個屁,姚老哥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豈是我們能比的。”
“就是就是,哪怕姚老哥不開張,單單憑著一手好字也吃喝不愁啊,哈哈哈。”
整座客棧內充斥了快活的氛圍。
“你們不懂,你們不懂,你們不懂...”滕瑞麒學著之前姚三才的樣子應道。
不過,他刻意收斂了一下情緒,臉上的表情也多了幾分高深莫測,倒也神神叨叨,看上去像那麼回事,與姚三才的勉強解釋不可同日而語。
他這番表現倒真的把幾個江湖人唬到了,稍微愣愣神,隨之而來的是鬨堂大笑,大家只當滕瑞麒在故作玄虛,絲毫沒放在心上。
印象的改變不是一句話兩句話或者幾個動作表情就可以達成的,那需要許多事情的配合與堅持不懈。
滕瑞麒也沒放在心上,老神在在的點了一份醬牛肉,一碟花生與一壺花雕。
“姚爺,這個帳什麼時候結一下?”
送菜來的夥計帶著幾分尷尬問道。
滕瑞麒面色沉了下來,慍怒道,“怎麼,我人就在這裡還能跑了不成?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掌櫃的意思,要是他的意思,那我姚某人明天就給你結了。”
裝,就硬裝。
他現在內心慌得不行,可面上卻穩如老狗,沒錢能咋辦,只能賒賬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