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是所裡。”龐取義擺手一笑,“侄兒你是真不知道啊……”
“知道什麼?”
“不少珍奇的東西,可都是從海盜手裡流過來的。”
“這怎麼話講?”
“這年頭,幹什麼都講究勢力,你以為幾個人弄艘私船出去,就能成事了?”龐取義現在是真把楊長帆當自己人,這才給他講起了真正的勢力分佈,“幾股海盜,背後都有勢力,不說遠的,會稽縣裡就有勢力。”
“這還了得?”
“了什麼得,這也沒得辦法。”龐取義雙掌一拍,“誰都知道哪個商人跟海盜勾結私貨,可他們就是暗暗散出去,現在所裡的一些物資,都不得不依賴他們。”
楊長帆皺眉道:“那這算海商吧?他們可行劫掠之事?”
“劫掠多半是散賊或者倭寇乾的,厲害的其實都是海商。”龐取義話罷囑咐道,“出去可別這麼說,凡是出海隔夜不歸的船,都得叫海盜!”
“侄兒明白,片板不得入海。”楊長帆唏噓不已,說是片板不得入海,但那是不可能的,漁民早就造反了,於是近海捕魚還是未做徹底禁止,而近海“近”到哪裡,又模糊不清,這就造成了現在複雜的局面。
至於多數海盜,正如龐取義所說,實際上是海上武裝商船,行的是走私的買賣,私活過來,總要有人收貨,陸上有根基的商人就看上了這生意,發家致富日進斗金。但凡楊長帆本錢多些,根基牢些,搞不好他也有心做這買賣,可現在的情況搞這個,死了都沒人收屍。
龐取義抓著楊長帆,邊喝邊牢騷,雖是饞酒,也有好心,特意指明,倘若出海,碰到什麼船要離遠些,碰到什麼船想也不想掉頭就得跑,真碰上了倭寇如何保命云云,好似自己就是一個飽經磨礪的老船長。
日落時分,龐取義才提著空酒罈子走了,不知哪位又要倒黴。
翹兒一面收拾桌子一面埋怨:“千戶酒癮太大,可不能老讓他纏著你。”
“我想也是。”楊長帆也嘟囔道,“下回看他過來,提早跟我說,我立刻下海做事,他就不方便找我喝了。”
“相公,你說他們怎麼就這麼閒啊?現在不都說海盜猖獗麼,也不見他們緊張。”
“衛所裡面,想找個緊張的人太難了。”楊長帆抬頭望向夕陽,腦中浮現出了那位速寫將軍的身影,“不過總有人心繫天下。”
不然明朝早完了。
這晚楊長帆早早睡了,疲勁兒加上酒勁兒都上來,倒頭便著。要說他這身體也真夠憨的,頭天下海凍了那麼久,只睡一覺,第二天立刻生龍活虎,早早拿著黑科技又下了海。
黑科技雖然沒有衛星的支援,但測溫度風速卻不在話下。此時海水偏冷,要再過個把月才到合適的播種季節,杭州南灣也算風平浪靜,鹽度適中,種什麼東西,楊長帆心裡已經有了主意,他蹲在海邊,勾勒著圖景,計算著成本。
正思索間,後面傳來了女人的叫聲。
“這!這是四丈??”龐夫人也不知怎麼想的,一大早跑到海邊關心起楊長帆來,老遠看見海里的杆子,一百個迷糊。
楊長帆連忙起身恭迎:“沒錯嬸嬸,就是四丈。”
龐夫人瞪大眼睛遠望,對距離的基礎判斷還是有的:“這怎麼也得六丈了吧?”
“昨天量的時候確實是四丈,我跟老丁一起量的。”
“這什麼道理……”龐夫人撓了撓額頭,突然一驚,“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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