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凌瓏簡直恨不得把院子都給堆上去,傢俱褥子,日用品,甚至鍋碗瓢盆,能堆的都堆,下人都快哭了,搞不好中午都沒傢伙做飯了,這麼些東西,一車還拉不下,怎麼也得兩三車。
“找好地方了?”吳凌瓏見楊長帆回來,第一個問道。
“找好了,所裡守海的房子。”
“唉……”吳凌瓏長嘆了一口氣,轉眼就到這份上了,兒子還真是急著離開這個家啊,“那房子我知道,不大,你們兩個住要受苦了。”
“總比我家船大吧?”翹兒在旁笑道。
“你們兩個啊。”事到如今,吳凌瓏也沒心思再教育他們活著有多難,只有讓現實敲打他們了,他轉而衝下人道,“鳳海,你跟他們過去幫幫忙。”
“成。”年紀比楊長帆還要小一些的小廝當即應了,衝楊長帆道,“大少爺,以後有什麼雜事,你只管吩咐我便是。”
“你還是先忙家裡的事。”楊長帆應付一句後,望向母親。
吳凌瓏也望著他。
二人都清楚,這一眼雖不是永別,卻也意味著很多東西。一個當了十八年傻子吃白食的人,就要出去自食其力了,可以說是有志氣,更可以說是愚蠢,即便是吳凌瓏,也沒覺得兒子能成功。
吳凌瓏撫著兒子的肩膀進行最後的叮囑:“多動腦子,碰到好事往壞了想,碰到壞事往好了想。”
“有道理。”楊長帆點了點頭,順利的時候多考慮隱患,倒黴的時候多想想希望,老孃的人生哲學永遠是如此的睿智。
吳凌瓏轉而衝翹兒道:“你不一樣,那邊不舒服大可回來,你爹也不會怪你的。”
“嘿嘿。”翹兒縮著脖子樂了起來。
這倆孩子,脾氣還真對上了。
“走吧!”吳凌瓏大臂一揮。
“兒子走了!”楊長帆獻上一個擁抱,湊到母親耳邊道,“不出一年,兒子一定揚眉吐氣。”
“有心就好。”吳凌瓏態度依然悲觀。
就這樣,小兩口上了騾車,家丁鳳海在後面跟著跑,顛顛簸簸上了路。
也不知這一天大家是不是都閒的,一路街坊四鄰都出了自家相望問候。
“聽說分家啦?”
“去所裡,當兵?”
“你家那麼多田,何苦吶!”
這是明著說的,還有暗著聊的。
“聽說了麼,就是昨兒跟龐取義走得太近了,他爹給他逐出家門了。”
“舉人家就是規矩多啊……”
“不過也好,他這麼大歲數,不學無術,就算不傻,也沒什麼用了,還是他弟弟厲害。”
“就是,你看吧,這次去縣裡,童生案首十拿九穩。”
“那以後得叫秀才了。”
“楊舉人家,有得必有失!”
“哪裡的話,都是得,甩了老大這個包袱。”
……
楊長帆坐在車後面,倒也不看他們,只嘟囔道:“這幫人夠閒著的啊。”
“正月的勁兒還沒過呢唄。”翹兒靠在相公肩膀上,開始暢想起後面的生活,“真好,就要有自己的家了。”
“據說很小。”
“那也是自己的。”
“嚴格說,產權不是自己的,只是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