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急促的喘了幾口氣,雙目微閉,接著便又緩緩睜開,平靜道:“陳元,做人切不可急躁,切不可焦慮,朕再教你一次,你一定要記住了,下次,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陳元急忙說道:“皇上,我最近事兒多,比較健忘,等你好起來,你再多教教我吧。”
皇帝看他一眼,嘆道:“朕這一輩子,遇到的刺殺,不下於數十次,朕從來就沒有擔心過,唯獨這一次,朕是一點信心也沒有了,老了,終於還是老了。”
“朕何嘗不知道修建運河勞民傷財?可是朕卻不得不這麼做啊,朕知道百姓心裡怨恨,可是朕又有什麼辦法呢?”
皇上再次一嘆:“朕寧肯揹負一世罵名,也要將國家的經濟命脈給打通。”
他輕輕喘了口氣,聲音細不可聞,幾多唏噓,幾多感慨,終於化成了一聲嘆息。
陳元急忙搖頭:“皇上,你千萬別灰心,外面那麼多御醫,他們一定會有辦法的。”
“陳元,你知道朕是如何登上這個位置的麼?”皇帝似是沒有聽到他的話,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追憶之色。
“咳咳——我不知道,不過以皇上的能耐,想來應該是有一段難忘的過程吧。”陳元大汗。
楊廣如何登基的,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但是這會他只能裝糊塗啊。
且不說如果說了實話,會不會讓皇上惱羞成怒直接將自己咔嚓了,就單單說他還是自己老丈人呢。
上一輩的事跟自己沒關係——
“難忘?”老皇帝眼中神光閃現:“是啊,的確難忘;昔年,房齡王個性寬厚溫和率真,為人不矯揉造作,深得父皇母后喜愛,而我呢,只是一個邊緣人物,加上長子繼承製,因此父皇將其立為儲君。”
“奈何他這一切都是假象,實際上他品德不修,驕奢淫逸。因此讓母后心生不滿,這才改立我為儲君。”
“我要是先帝,當時就不該立他為儲君。”
陳元不屑說道:“有句老話叫做樹觀根,人觀心,房齡王是個九曲蓮藕——心眼太多,虛假的很。”
皇帝笑了一笑,急喘了幾口氣:“你說的不錯,他是太機靈了,成也成在這二字,敗也是敗在這二字。”
“什麼意思?”陳元不解道:“太機靈還是壞事?那我豈不是很危險了?”
皇帝哈哈一笑,接著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孫公公急忙遞過一方潔白的絲巾。
老皇帝掩住嘴唇咳了一聲,一口鮮血滲透絲巾,將它染成鮮紅。
孫平臉色煞白,雙手顫抖著接過絲巾。
老皇帝冷冷掃他一眼,孫平嚇得渾身一哆嗦,急忙退下了。
老皇帝哼了一聲,轉向陳元,笑著道:“你不是機靈,你是奸詐,房齡王敗就敗在心眼太多;昔年父皇對他寵愛有加,年紀輕輕便官拜大將軍,入為上柱國,領了北齊封地。”
“這是何其大的權勢?而我呢,卻只是官拜柱國,幷州總管,其實只要房齡王稍加忍耐一下,以父皇跟母后對他的寵愛,這大隋的天下就是他的了。”
“可惜他就是太機靈,太沒有耐心了,百官朝見他之時,他並沒有推脫,反而高興接受他們的祝賀,叫父皇失望不已。”
老皇帝說起往事,精神頭好了許多,咳嗽也不見了,聽一代皇帝講他爭權奪位的事情。
雖不知道老皇帝為什麼要和自己說起這個,陳元卻也聽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