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磐面上依然不動聲色,只是輕輕放下了腳,回頭看了一眼簡葵。簡葵只顧怒瞪著範荷,看她要說出什麼事來。
範荷看他放下了腳,忙往前爬了一小步,靠周磐更近一點,才含淚開口說:“爺若是要范家女兒,荷兒是清清白白的未嫁女,願留下來伺候爺。強勝長姐……長姐她隱瞞了已是有夫之婦的事實,不顧廉恥的勾引爺,自己名聲盡毀倒也罷了,可連累爺得了貪財好色,強佔他人妻室的罵名,真真是罪該萬死!”
話音剛落,便聽到砰的一聲巨響,周磐已是一掌拍在了榻几上,震得上面的茶具一陣哐啷啷亂響。他陰沉著臉,盯著範荷說:“你再說一遍。”
簡葵早料到她是要說此事,倒也沒有十分驚訝,此刻也是憤怒的看著範荷。
“長姐去歲便已和青州城張統領的長子訂了親,已是換過名帖,過了聘禮的,如今實打實是張家媳婦了,此事青州百姓人盡皆知,爺,荷兒不敢亂說,您儘可去使人打探的。”範荷低了頭,微微露出笑意來。
“張統領?”周磐一字一頓的說。
“正是!雖還未拜堂,但爹爹也是許張家公子接了長姐出去遊玩了數次,就是過夜那也是有過的……”說完,她便曖昧的暗示周磐兩人早已不清不楚了。
周磐卻驀地鬆開了緊攥的拳頭。若說別的他尚且不知,但是她的清白,自己是最清楚的。即便她訂了親又如何,她如今還是自己的女人,且這輩子只能是自己的了。
吳氏在旁邊偷偷看著周磐的表情變化,發覺他聽到這裡,怒氣竟消弭了大半,便知不妙。女兒所說的不清白之事,本就是她自己捕風捉影,沒有實據,既這土匪和那死丫頭已是有了那事,自然知道女兒說的是假。
於是忙上前來拉住範荷,笑道:“你這丫頭,素來千金小姐一般養在深宅裡,又是未嫁的女子,如何能得知這男女之事?這張統領家也是大戶人家,豈能不知洞房當夜要驗女子清白,夫家方能有顏面?那張公子風月場裡的人,這男女之娛最是通曉。便是做盡了別的,也是有本事留住大姑娘的清白的。”
也就是她這種歌女出身,久經風月的人能這麼淡定的說出這些來,其他人早就擱不住了。那李氏聽她這口無遮攔,早已臉紅到脖頸,搖頭嘆息。得勝茵茵等人更是尷尬的不敢抬頭。
簡葵聽她公然開車,心裡不由得暗暗佩服她果然是當仁不讓老司機,想著卻是氣笑了,指著她說:“到底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原來你們母女一樣的厚顏無恥,當著大庭廣眾的面竟能面不改色的說出這番話,真是佩服。可惜你潑我髒水也沒有用,竟是白費心思了。我自己是否清白,我自己知道便是了……”
話音未落,便聽一道低沉的男聲說:“我也知道。”
簡葵一回頭,便看到周磐正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那眼神中全是信任,毫無懷疑。她忽然心頭一暖,畢竟眾口鑠金,這又是一個對女子貞操極為重視的年代,一點點的流言都足已逼死一個女子,且讓她永世不得翻身。想到他聽了這樣的汙言穢語,卻依然信任自己,不由得眼眶溼潤,朝他微微一笑。
周磐看她雙眼亮晶晶的看著自己,也回一個微笑,伸出手指朝她一勾,命令道:“過來。”簡葵彷彿聽到魔咒一般,乖乖的走了過來,才走了兩步,就被他一把拉住,摟進了懷裡,心疼的問:“她們以前也這樣待你?”
簡葵在他懷裡點了點頭。周磐感受著她那小腦袋乖乖的靠在自己胸膛上,彷彿自己是她全部的依靠一般,心裡更是愧悔,不由得給她找了藉口,也許那日她看到這三人其實是認識,不想與她們相認,才故作不認識?卻被自己認作是細作,差點掐死……思及此,更是一陣後怕,說:“以後我不許任何人這樣對你。”
說罷便回頭朝得勝說:“你還沒聽到麼?她們竟在我屋子裡汙言穢語,詆譭姑娘,還不快發落出去!”
得勝忙一疊聲的應了,叫了外面等候的幾個粗壯婆子進來,押上她們便要走。
吳氏三人看這情況急轉直下,更平白的被餵了一口狗糧,哪裡咽得下這口氣,掙扎求告,哭泣不止。範荷更是不敢置信,自己的魅力竟不如那個木頭般的鄉下丫頭?於是執意不肯下去,哭得梨花帶雨,爬到周磐腳下,想去抱他的腿。
誰知周磐素來不喜別人近身,早已露出厭惡的神情,將她一腳踢開,朝下面幾個婆子說:“你們都是死的不成?原本看在姑娘的面子上,寬待她們住在後院,如今竟欺辱到姑娘頭上,便都送到地牢吧。”
幾個人再不敢拖延,上前按住,又看範荷和吳氏哭罵不止,有個婆子便從懷中掏出一個髒兮兮的手帕,把吳氏塞住了嘴,才拖了下去。見這一團忙亂,周磐又伸手止住得勝,說:“今日她們在此說的話,我不想讓任何一個人知道。去了地牢,若是她們再敢亂說話,直接打死,不必來回!”
得勝忙點頭,一揮手,婆子便像拎小雞一般,把三人拎了出去。待幾人被拖走,室內也安靜了下來,他也沉默的坐了一會,問:“張家的事,為何不說?”
簡葵心裡的感動一瞬間消失了,心裡暗罵,狗男人害自己白感動一把,到底還是介意這事?於是撇嘴道:“你又沒有問過我。”
周磐聲調忽然變冷,問:“你是為了他,才不肯嫁我?”想到她竟然是別人的未婚妻,他便喉頭鬱結得喘不過氣來。早知如此,他該早些去擄了她來,才不會讓任何人有覬覦她的機會。
簡葵頓時無語,這都哪跟哪啊,她也才知道有這個姓張的存在好嗎?但是該如何解釋呢?她想了想,說:“跟別人沒有關係,我自己不想嫁的。”
周磐卻並沒有感到輕鬆,反而心臟都揪緊了,直逼近到她的面上,咬牙切齒的問:“你喜歡他?”
簡葵忙搖頭,此人鼻子眼都沒見過,談何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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